今天是姐姐39岁的生日。所以写文一篇来纪念姐姐步入四十以前的日子。总是觉的39岁是一个微妙的岁数。仿佛同那些年轻鲜亮就此挥手告别,却还没有胸有成竹的那份郑重。
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我这样小心翼翼的看待39岁。她匆忙的接我的电话。她的儿子在电话的另一端嚷:妈妈过生日,要有蛋糕吃。我没有提,她也没有提,她今年39岁了。在她的心头可能跟重要的事实是:儿子今年10岁了,儿子快要上初中了。对姐姐这39岁的日子,我只有星点的记忆。我16岁就离家求学了。从此就一去不返。我的记忆加上姐姐自己复述,或是同父母闲聊时的点点滴滴,我关于姐姐的记忆是一部不很连续的电影。 姐姐说我的小名是她起的。那时候,她已经上初中了,她和我哥哥一进门看见我虽然只有三天,却也双目圆睁,亮晶晶的。姐姐就有了灵感。我生的那天是惊蛰。所以她叫我:“春雷”。 据说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抓人的脸。姐姐胳膊长,将我举的远远的。哥哥的脸被我抓得满是伤痕。很多都成了终生的疤痕。可是哥哥姐姐别无选择的要抱我。姐姐小的时候,很大的一个生活中心是弟弟,妹妹。弟弟倒好说,只有两岁之遥,打架也有一个帮手。可是这个妹妹是个纯粹的“小尾巴。 姐姐说,她那个时候几乎从来没有机会出去同小伙伴玩。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带了我出去。她和别的同学玩,将我放在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爬到了桥沿。一下就翻下了桥。我们家乡的很多河都是季节河,所以当时河床干枯,满是石子。 我当时头朝下栽了下去。姐姐飞快的冲过去接住了我。她说当时是把她吓住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同同学出去玩过了。安安心心的在家看妹妹。 也许是因为我这个尾巴,或是姐姐天生就喜静。姐姐喜欢看书。我永远也不能忘记姐姐给我读她的高中课本。她给我将那个可悲的项链的故事。和那个甜蜜的手表和发夹的故事。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姐姐声情并茂的读着这些故事,等待着天黑。天黑了,爸爸妈妈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后来姐姐就有了一个书架。我的很多的记忆来自于姐姐的书架。姐姐的书架上有欧洲文学史,有中国文学评论,有古诗词,有天安门诗集,有冰心,沈从文的散文,汪国真的诗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的文学天赋。姐姐自己有一个红皮的笔记本,这个世界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看到过这个红本子。那是姐姐自己的诗集。 我看了那么多的汪国真,最后只能记住一个‘一个女孩来过‘。却绝也没有写成一个小诗集的可能。那个时候我是很崇拜姐姐的。姐姐帮我写诗,让我参加学校的诗朗诵比赛。我得了二等奖。 现在想来,那个时代,自己得到了很多学校长辈的关注,同姐姐的帮助是不可分割的。当然不可避免的书是三毛全集,那时姐姐已经到西安上大学了。她带了这套三毛全集回来,彻头彻尾的改变了我今后对生活的看法。 在琼瑶满天飞的年代。我对那些精雕细镂,华丽奢华的爱情根本没有兴趣,却一如既往的向往“白手起家”和“沙漠里的白骨“。姐姐自己也很爱三毛。 不记的爸爸是出于好奇还是对女儿的关心,或是纯粹的没有书可以读了,他也读了三毛。他对三毛的评价是:不真实,不上劲。 可是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那种流浪的浪漫和大漠中的平静,怎么可能听的进去爸爸的忠言呢?我还喜欢一套蔡志忠的漫画。非常喜欢的是“菜根谭“。很长一个阶段都爱说:淡薄明智,宁静致远。或是嚼的菜根百事可做。这套漫画帮助我了解了中国的古哲学们。虽然是粗浅的,却也很实用的理解了一些道理。 除去书架,姐姐还给我订了两本杂志。一本是儿童世界,一本是郑园洁童话。爸爸还给我订了两本杂志。现在想想,那样一个小人,有四本杂志。在那个年代是少有的富有。那么多的人很尽力的让我开心。我是幸福的,被爱着的。 除了看书以外,还记得姐姐总是要在妈妈回家做饭以前,活好面,或是洗好米。我总是,跟在后面看。 也许是我害怕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或是我好奇姐姐的一切,我就站在一边看,也不出声。姐姐干完活以后,照样回去看书。 到了有电视的时候 ,我疯狂的恋上了电视。那时的电视到了晚上八点才会有节目。我就恋恋不舍地守在电视帮边,像是等着一只母鸡来下金蛋。姐姐好像对电视不感兴趣。她对文学很忠诚。花了很多的时间在阅读上。
姐姐在统计局工作了20年,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觉的姐姐对她的工作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比起文学来说,工作就像二房一样的。从来没有见她带工作回家来做。也没有注意到她谈到过工作。
不只是工作,姐姐没有同我谈过任何事。她对我有过教导,有过劝说。可是从来没有同我交谈过。姐姐的内心世界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谜语。 我老是好奇的在旁边看着。看到她没事一个人坐在那里偷笑,我就猜她恋爱了。果然不出所料。看到她板着脸,我就知道她要发火了。于是很小心的避免同姐姐冲突。 对姐姐的所有,我就那样一点,一点的猜。姐姐同哥哥是有交谈的。我那个时候是多么的好奇,我宁可趴在门缝上也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也想插嘴说上一句。可是他们在沉默一会儿以后,就一起叫我到另外一个屋子里玩。 就像是一场赌博,我想赢得他们的认可。可是我总是败下阵来。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我能懂得他们的心事。我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爱告状,爱报告情况的小叛徒。 所以,我是一个不可信任的小不点儿。我只能派去干些小差事。我对这个些差事是尽忠尽职,总以为可以加入他们的行列。 后来,在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常常把他们的孩子和我的名字混淆的时候,我彻底的放弃了加入他们的想法。原来,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同龄人看待。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孩子,觉悟不比他们自己的孩子高多少。 姐姐有一个儿子。怀孕的时候,没有同我讲过她的想法。可是我有一个阶段很担心。姐姐的脾气不是很好,至少20岁左右的时候不是很好相处。她生气起来的时候,就虎着脸,谁也不理。 也不让我进她的卧室。直到我要睡觉了,她才放我进来。她24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了她一个礼物,我在礼物的背面写着:祝姐姐脾气好。姐姐受到礼物的时候问我:我脾气不好吗?我这时才知道,原来姐姐不知道她脾气不好。 可是事实证明她是一个非常非常棒的妈妈。对孩子不苛求,对很多的事情淡然处之。让她自己的孩子保持单纯的心情。她没有对孩子乱发火。 她平静的对待这样一个开始的时候一无所知的生命。默默的权衡利弊,让这个生命成长。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我没有吃惊。看到她这样。仿佛她从一个新的生命中找到了自己平静。 写到这里,有一个遗憾。我永远也不能为姐姐写一个好文章。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姐姐。我猜她的心事,用自己的逻辑去诠释她的行为。就像她最后放弃文学,我也一口咬定是缺乏鼓励的原因。可是天晓得。 这个遗憾仅限于这片文章。我遗憾这片文章不能成功的将姐姐栩栩如生的带到你们的面前,就连我对姐姐,也是雾里看花。
可是对于我的人生,我没有遗憾。我有一个姐姐,很好的姐姐。默默的承担家务,以及一切所有姐姐需要去做的事情,比如帮助妹妹婉转拒绝别人的情书,老师要见家长的时候,偷偷代替父母去见老师,坚决的反对妹妹同早熟的孩子交朋友。 她没有怨言,却要承受妹妹时不时地背叛和埋怨。
哎,姐姐,我真的很爱你………..
姐姐(二) 上一篇是关于姐姐和我的事。也想讲一讲关于姐姐的爱情故事。
姐姐挺漂亮的,也懂得怎样打扮自己。姐姐的皮肤挺白的。她是尖下巴,脸盘小。
有一个记忆中的画面总是挥不去,姐姐站在镜子前,看着她自己,然后说:我是最漂亮的。那个时候,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很顺直。天然的顺直。不像我,需要把头发几次三番的拉直,到最后,伊依然时不时地翘起几根同我示威。 那个时候,姐姐的一切都是美的。头发上的蝴蝶结,她的蝙蝠衫,羽绒服。爸爸也注意到了姐姐的美丽。他给姐姐买好看的衣服。我记得有一次,他给姐姐买了一个白地蓝花的小上衣。姐姐穿上,很和身。姐姐一声不响的继续坐在那里看书。爸爸从背后看着姐姐,一脸父亲的得意。是呀,所有的父亲都会为一个美丽的女儿而骄傲的。 姐姐穿衣服很有品位。总是赶在流行的前列。她最早在我们县穿紧身裤。开始的时候,妈妈百般阻挠。可是不出半年,满街都是紧身裤了。姐姐有一个阶段喜欢大红佩黑。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fashion的杂志,不知道姐姐是怎样知道这些趋向。可是不出半年,到处都是红佩黑了。她也喜欢过军绿色的萝卜裤,超短裙,太阳裙。 可是总是比潮流早半年。于是这半年就充满了同母亲的对抗。到母亲最后接受了哪些潮流的时候。姐姐就又有新的品位了。今年回去看到她,也还是穿的大胆,时髦又不失稳重。
姐姐漂亮,家庭在我们县又有些背景,所以不乏追求者。总是有些人给父亲或母亲透露他们的孩子对我姐姐的好感。姐姐很年轻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给姐姐传递过这些信息。 他就那样冷眼观察,仿佛没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女儿。姐姐虽然漂亮,可是她不温柔。从来没有温柔过。
据说,哥哥小的时候 性格软弱,受人欺负。姐姐冲到哥哥的班级一把把欺负哥哥的那个孩子推倒墙角,然后说:你们谁敢欺负我弟弟等着瞧。 那个时候有维族的小孩在放学的路上拿石子砸我哥哥,我姐姐冲上去同人家打架,一个人对付两个。最后把人家小男孩按在地上揍。 我到了受欺负的年龄的时候,姐姐已经开始上班了。有一次,一个小孩对我吐口水,将我的衣服吐脏了。我就哭着冲到了姐姐的办公室,姐姐大怒,冲出来就给了那个小孩一巴掌。那个小坏孩再也没有欺负我。 我和哥哥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躲在姐姐的保护伞下面。到现在也是这样,我出去买东西都要把姐姐的名目搬出来,免的别人多收了我的钱。
她从来不屈不挠,对父母也是这样。姐姐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打姐姐。可是姐姐从来不求饶,不道歉。打狠了,也不掉眼泪,嘴里说着:打死算了。可是坚决的没有悔改的意思。 不像哥哥,打几下,就说:知道错了,不要打了。妈妈说,哥哥一求饶,她就下不去手了。 我就更绝了。一做错了事,就泪水连连,不要说打我了,大人要花很多的功夫来哄我。所以每当我做错了事,到最后都是大人给我买糖哄我开心。她就这样倔强。直到她开始谈恋爱,她才有了一些温柔的迹象。说话开始清声细语。很少
发火。常常甜蜜的微笑。美丽的姐姐,可是她的男朋友长相一般。却是个风趣的人。懂得生活。 他和姐姐两个人在家里放着音乐,翩翩起舞。我趴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终于冲了进去,抓住姐姐衣服跟在她的后面跳。姐姐会拉住我的手教我走三步曲。 他的男友会将我抱起来,旋转。我喜欢那样的时刻。姐姐很开心的时刻。我总是到处找寻他们的踪影,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刻出现,在他们手拉手的时候,跑上前去挂在他们中间荡去秋千。 他们一起出去郊游。我一定要他们带上我。我跑到爸爸那里,央求爸爸让他们带上我。然后早早的守候在他们自行车旁边,将一个灯泡的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偶然也跑跑腿,替他们递递情诗什么的。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让他们带上我,他有他的目的。他从来就没有接受过姐姐的男朋友。是的,长相平平,家庭背景平平。爸爸还专门到他的工作单位了解过。连工作也平平。爸爸没有接受他。后来姐姐的男友得了胃穿孔,姐姐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爸爸看到姐姐陷得这样深,找了医院最好的医生给姐姐的男友做手术。最后,那个医生说,这样严重的胃穿孔,人最多再活30年。那就是说,50岁上下就会撒手而去。 姐姐不在乎这个。可是这件事成了父亲的心病。 后来,有人给父亲说,在舞厅看到姐姐的男友同另外一个人跳舞。父亲给姐姐下了最后通牒:同这个人分手,一刀两短。姐姐沉默着,默默的反抗。 可是爸爸有他的手腕。他会用他所有的力量将这个人从我姐姐的身边推开。要知道姐姐的男友还没有转干。那个时候农村户口在县城里是待不久的。每天,父亲都不让姐姐出门。姐姐就一言不发的看书。 她看了许多的小说,和平与战争,红与黑,傲慢与偏见,飘。她就这样无止境的看书。没有哀求过父亲。没有当着父亲的面哭泣过。可是却常常在深夜里抽搐着从梦里惊醒。我和她一个房间。听到她在偷偷的抹眼泪,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多么希望姐姐去求求父亲。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什么样的花招都使的出来。我可以嘴甜的像密一样,可以撒娇,可以钻到父亲的怀里,歇斯底里的闹。 父亲其实招架不住这样的糖衣炮弹。可是姐姐不会。她从来没有撒过娇。她连对单位的领导也是处处顶撞。别人以为她是仗着我父亲。可是,那是没有的事。她太骄傲,从来不向权势低头。她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她没有同单位同事搞好关系的概念。处的好就出,处不好就不处。什么加官进爵,八面玲珑,都同我姐姐统统没有关系。 这样的创伤用了三年多去恢复,她的那些在春天盟生的一点点温柔的迹象在这场暴风雪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家里人开始给姐姐相亲。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就那样每次去参加然后一言不发。对任何事情都不加评论。 妈妈有一次偷偷的说:这个男孩长挺好的,又是医生,可是你姐姐反映太冷淡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开始对爱情有了基本的概念。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后来姐姐遇到了姐夫,那么的英俊,细心和体贴。我想这是命运的安排。姐姐总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后来我就离家,错过了他们谈恋爱的时光。 更主要的是,我同哥哥一起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我在另外一个城市忠心耿耿的充当哥哥
的灯泡。所以没有任何记忆纪录姐姐这次恋爱的甜蜜。后来知道他们的婚姻虽然也有风浪
,可是我相信姐姐是幸福的。我会永远为姐姐祝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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