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耶稣没有来
作者：puzfighter
来源：未名交友

不要与王子恋爱
作者：puzfighter
来源：未名交友

不要找太优秀的男人作伴侣，这是自我毁灭。无论恋爱失败，还是婚姻破碎，他都会成为你生命中的一个里程碑，你于是将他作为以后的择侣标准，但是，你一定要承认，这世界上优秀男人永远属于珍稀动物，大部分的男人只能勉强及格。
　　
怎么办，你已经吃惯了山珍海味，再叫你粗茶淡饭，你会忧郁，你一定会，你简直就要痛不欲生了。你过去的男人是木村拓哉，他是万人迷，一双眼睛很勾魂，你与他分手了，总不好意思去找澎恰恰之流的丑星。这不仅是自暴自弃，倘若木村帅哥风闻了此事，也是要痛心疾首的，你怎么能这样饥不择食呢，我爱过的女人怎么沦落成这个样子了?
　　
男人都这样，既不希望旧女友找比自己强的，却也不要太差的。对比明显，他就会不高兴。如果某日街头重逢，站你边上的男友与他半斤八两，各有千秋，他会很释然，脸上露出从容的微笑，假惺惺地念一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你过去的男友很优秀，这不会成为你炫耀的资本，反之，这将成为一个负担，他太好了，你失去了他，再不能得到类似的快乐。因为，他曾经与你摆过金童玉女的姿势，所以，你有义务不给他丢脸，你一定要找一个不比他差的。但太难了啊，你过去高攀了他，已经很奢侈，上帝没有再给你留一顿美餐。
　　
你势必饥肠辘辘，虚度年华，除非你愿意纡尊降贵，重新回到群众中来，在一千凡夫俗子里随便挑一个。你不甘心，你控制不了自己时时刻刻的反复对比。你胃口养刁了，是他把你提升了一个档次，你再也下不来，只能在不属于自己的高度里彷徨四顾。
　　
他只是短暂过客，曾带给你许多欢乐，而今，他潇洒离去，你不可能留住他，他要在自己的生活圈里找比你更好的。
　　
请允许我这样告诉你，生活是现实的，爱情也是，没有纯粹的爱情。他是王子。只有在童话里，王子才会不计出身地娶了灰姑娘。现实生活中，王子与灰姑娘只能恋一场，然后分开。
　　
王子要娶的，永远是公主。
　　
而灰姑娘，因为曾与王子恋爱过，所以，她再不能爱上马夫伙夫洗碗工，怎么办，灰姑娘坐在门槛上发呆，王子是她生命中出现的最高峰，如果以此为起点，她除了寂寞至老，没有别的出路。
　　
不要与太优秀的男人恋爱，否则，将来所有的恋爱，都将饱含委屈，注定是，每况愈下。

(分享): 初恋情人的乳房
作者：puzfighter
来源：未名交友

一

那年我18岁，在北京一所很著名的大学读大一。
农村生长的我，刚入首都，看到别的同学，骄傲的男生、漂亮的女生，心里有一种自卑感，所以很少与人交往。

这时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算不上绝色，但绝对是美女，柔顺飘逸的长发，苗条高挑 的身材，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她丰满的胸部，坚挺、结 实。她性格很大方、开朗，又很会体贴人，温婉可人而不失坚强，而且成绩优秀，是系 学生会的学习部长，追她的男生多如夏夜的青蛙，不计其数。

像这么优秀的女孩一般我是不会去招惹的，我没钱，又不帅，惹不起。 晚上我们一般都在阶梯教室自习，座位不固定。她总是主动坐在我旁边，没事找事的与 我说话。开始我不理她，可她丝毫不以为意，仍然向我问这问那。没办法我只好答话，慢慢的就熟识了，话也多了起来。

有一次她问我：“你不与人交往，是不是有些自卑？”
我说是。
她说：“那我训练你，让你自信起来好不好？”
我说好啊。
她说：“第一步，注视我的眼睛。”
我说不要吧？
她说：“说话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别人一眼就知道你心虚。”
于是我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好看，很大，很清澈，水汪汪的，尽管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但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刚看了不到5秒钟，我就心虚了，把目光向下移。
可是又看到了她更美丽的胸部。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没注意到我看了她的胸部，说：“看你看你，胆子这么小。”
于是我又鼓起勇气与她对视。

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开朗起来，同学们也不再把我当“异类”。我真正融入到了同学之中，学习成绩成直线上升，还在校园征文中获得了一等奖。
当然对这一切最感到高兴的还是她，因为她的努力有了效果。
可是我知道我爱上了她，一天不和她说话我就像浑身没劲。

她是北京人，每到周末都要回家。于是周末成了我最讨厌的日子。
我知道她感受到了我对她的感情。因为从表面上看，她对每个男生都很好，好像跟大家相处得都不错，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但她跟我在一起笑得最多，话也最多，而且每次星期天下午从来家里回来时，都要给我带一些吃的，这让我感到很幸福，也让别的男生很吃醋。

二

转眼就要放寒假了。
寒假有一个月不能见到她，我不知道这个假期我该怎么过，只有盼望日子慢一点。
可是时间还是一天一天飞快的过去，寒假终于到了。

虽然父母很想我，但还是写信叫我不要回去，我也不打算回去。因为买车票的钱相 当于我两个月的生活费。
临近过年，许多民工都回乡了，在离学校大概一个小时车程的建筑工地上，我找到了一份挑砖和看守材料的工作，晚上就住在工棚里。工钱是按天算的，每天20元，还管3餐饭，我很知足，因为一个寒假能挣600，下学期的生活费就不要家里寄了。

北京的冬天真冷啊。
家乡的冬天也冷，但必竟是南方，把棉被加厚一点就可以了。
可在北京不行。夜里，工棚里简直是个冰窟隆。我又不敢生火，因为工棚里就我一个人，怕睡着了出安全事故。难以入睡，只能勉强打个盹凑合一下。
腊月二十八。早上。
我像往常一样，挑起一担砖，刚直起腰就看见了她。
她和她爸妈提着很多菜，应该是采购年货吧。
她也看见了我，很意外。
对视了两秒。
我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叫住我：“你......”
我苦笑：“我要挣生活费。”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去我家洗个热水澡，换套我爸的衣服，看你一身的灰。”
她的坚决让我无法拒绝，我去了。

原来她家就在附近。进院子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是一个很有实权的部门。对面走来一人，很恭敬地对她爸说“赵局长好”，看到我跟他们走在一起，很诧异地看着。她妈在后面说：“我家下水道堵了，找个人看一下。”
我只觉得脑袋“轰”了一声。掉头就往回走。身后传来她和她妈吵架的声音。
我穷，但我有自尊。
晚上，我坐在棉被里，想起白天的事，心情很差。于是拿起心爱的二胡，拉起了辛酸的《二泉映月》。(忘了交待，我跟父亲学会了二胡，尤其喜欢《二泉映月》)
曲终，有人鼓掌：“今天才知道你还有这手绝活。”
她提着一个大包站在棚口：“不请我进来么？”
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脱鞋，也在棉被里坐下。“我带了几件我爸的旧衣服，希望你不要嫌弃。白天的事我向你道歉。还有400块钱，是我给你的压岁钱。”
我说：“我不要你的怜悯和施舍。我在我的世界里，以我自己的方式活得很好，不要你来管。”
她说：“我真的想帮你，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要相信我。以前你内向，我帮你开朗起来。现在你生活这么苦，我想帮你渡过难关。”
我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足有5分钟。
虽然工棚里只有25瓦的灯泡，但她脸上的真诚却真实地映入我的眼底。
一个念头在我心底升起。
我突然一把扳过她身子，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粗鲁地抓着她的胸部。
她愣了一下，可能一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掀开我，然后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
“无耻!我真是瞎了眼了!”她整理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我与她彻底结束了，心里一阵轻松，尽管很不舍。

三

又开学了，大家陆续返回了校园。
她依然与每个男生保持着交往，除了我。晚上自修，也远远的坐着。
同学们也发现了这一点，都问我原因，我不答。
日子就在这冷冷的气氛中过去了三年，每一天我都承受着煎熬的三年。看着她若无其事的与其他同学嘻笑，我的心就一阵阵刺痛。于是我更加发奋的读书，但最高奖学金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

我知道我深爱着她，但我不配。我想只有毕业才能解脱这种痛苦。
而我在她眼里就像是透明人一样，她的目光从来不在我身上停留。
直到有一天......

那时已经是夏天了，离毕业大概还有个把月。我们寝室一直有“卧谈”的传统，那天一个平时与我关系很好的朋友说起了她“那对奶子，啧啧，真想咬一口。”那表情，就好像真的咬了一样。我扑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第二天，我们两人都青肿着脸去上课。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打架的原因。晚上，在阶梯教室，她又坐到了我旁边，盯着我不说话。尽管已有三年不曾对视，但我仍读懂了她的目光，她是在询问。我说：“因为我不想别人侮辱你。”
她说：“既然如此，那当初你自己为什么要侮辱我？”
我只觉得热血上涌，心中埋藏了三年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因为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配不上你，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我喜欢你，但我毕业后要回去的，不可能留京。而你不同，你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
“然后你就用这种方法来让我讨厌你？”她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是。”
又一次对视。
良久，她仰起脸，但眼泪仍掉了下来。

我收拾好书，走出了阶梯教室。一直到毕业，我都没有再去自修。
......
腊月二十八。早上。
我像往常一样，为女儿准备早餐。
手机响了，是我留京的同学打来的：“她今天结婚。”
我说：“谁结婚？”
他说：“还有谁？已经32了，全班最后一个结婚，还非要把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都快过年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咣”的一声，我手中的锅铲掉在地上。
客厅传来妻的声音：“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拾起锅铲，把已经煎糊了的鸡蛋丢进垃圾桶.

 

改编女士启示录
作者：northstar25
来源：未名交友

如果有女士能浏览到这个启示录，尽请详细阅读！

偶是否一个帅哥慈父？？？

答：目前绝对是！会洗衣、做饭、家务事精通.....因偶从小就不喜爱自由，当一天小伙子享一天福绝对不是一种幸福，所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未娶的岁月是偶 一直的座右铭。当然，如今还是比较希望出现一个让偶终结这种不愉快生活的可爱女士，一起展开新的幸福生活！为所爱的人改变自己也是一种快乐，所以各位士女不必担心偶以后会是懒瓜，不排除今后不会是个帅哥慈父：-）嘻嘻。

稳定企事业单位女士请向下继续看： 如果您是一位自认为相当优秀的稳定企事业单位女士，自我优越感超重的女士，不幸浏览到偶这一则启示录，请三思而后行！
偶一不是稳定企事业单位"难士"，二不是有钱银家的儿子........对优越感重的您来
说偶可能会是个负担，无法给您带来任何利益和好处....... 好了，接下来说说偶的优点：偶啦长了张娃娃脸，所以是个亲和感很强的人啦，嗯 ，也很重视感情，虽然目前不会家务,8过, 其实偶心中一直是个比较传统的"难子"，家庭归属感比较重。有的时候比较迷糊但是决不糊涂，是个比较可爱性格的人，容易与人相处，包容力比一般男人强。开朗幽默......对了，如果有谁曾看过漫画或动画片，那种好性格又开朗的"难孩"就是偶的代言人。哈哈哈哈！（不要拍砖哈 。。。。。） 偶啦，土生洋长的米国人，做过中国的大学老师、又礼轻下士，平易近人地，当过清洁工，银行文员，流水线的装配工等类工作，洋打工一族，理想是将来能自己开个网上小店。目前辞职在家，也就是说是个流动失业人口，请各位 士特别女注意衡量一下哈！喜欢旅游、上网、看书看电影、一些力所能及的运动.... ..当然，因为偶系穷人，偏偏又对生活有点点小资情调，所以旅游机会不算很多 。。。。一大遗憾。哎～ 偶坚信偶虽不能给女士们带来利益，但是也决不会妨碍着各位女士的前途和未来，不一定旺“七”相信至少可以帮“七”，也就是不会添加一些无谓的麻烦啦！希望暂未出现 的女士是一位和偶有着相似性格、爱好，比较幽默浪漫的女士，对偶来说 ，一个有着好性格外加勤奋上进和有着那么一些经济基础的女士能一起携手创造未来就很完美了!!!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气质～ 不诚者偶强烈鄙视───格杀无赦！！！！！

 

情人
作者：YourUmbrella
来源：未名空间

二十五

因着申科的批评，欧阳球球觉得这趟南京是不虚此行了。但令人郁闷的是，整个局
势并未得到过多的扭转，好像生日，南京，都只是过了一个梦境，醒来后还是冷冷
清清悲悲惨惨戚戚。

欧阳球球的生活重又回归平淡地用扑克牌算命，然后背着书包拎着水杯去上自习的状态，晚上有时和申连科讲讲电话，有时还是听着广播入睡。有些改变的是，和鱼鱼又学了一种新的扑克牌算命法，可以算出和某个人有多少的缘分，有次欧阳球球居然算出了和申科100％，让她高兴了足足三天虽然那三天申科连个电话都没打过；还有单词已经背到了O部分，虽然前面的又有些忘记了；另外她还跑去X大的BBS注册了一个正式帐号，叫RainBall，雨是苏州石板路上轻轻飘落的雨，Ball就是球球啦，从此她周末的时候便可以带着自己的随笔本子跑去网络中心，把自己的心情贴到BBS上，也许科科哥哥看到被感动了也不一定哦。

我们一直在努力，欧阳球球在日记本扉页上郑重地写。

“Hi，你好，我是WherEver的同学，他今天晚上有事来不了了，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天欧阳球球打开信箱时，发现这样一封来自陌生人的来信。可是她并不记得和WherEver有过约定的，看到前一封，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哈哈大笑。“RainBall，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你总是每个星期五晚上会来上网的（哈哈我是不是很聪明），下个星期五可以和你聊一会吗？我会等你的！”发信日期是上个星期六，欧阳球球傻笑了半天，原来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笨的人呐！但她还是给WherEver的同学回信，说，谢谢啊。事实上欧阳球球和WherEver并不是很熟，确切的来说，她并不认识他。第一次收到他的信，是说她的文章让他想起一个久远的朋友，所以应该祝福她，顺便祝福欧阳球球。

第二次收到他的信，和第一次隔了很久，说看到那篇文章，第一个感觉就肯定是出自欧阳球球的手笔，有淡淡的忧伤感觉，很清凉的美丽。但事实上，那篇文章是欧阳球球贴的李玟的《暗示》歌词：“听见星星叹息 用寂寞的语气 告诉不眠的云 是否放弃仍也追寻风的动静心事不停累积 变成脸颊的泪滴 你始终没留意 我特别在乎你你却象风一样 左顾右盼而行全世界只有你不仅我爱你 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每个欲言又止浅浅笑容里 难道你没发现我渴望讯息我应该如何让你知道我爱你 连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场雨 是我暗示你我有多委屈你还不懂雨永远不会停”

不过也算是欧阳球球真实心情的写照啦。后来又陆陆续续通了大约一两封信的样子，但欧阳球球对于他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就好像在英语角，会遇见很多的陌生人，谈谈天气或此时的心情，然后转身回家，不一定非要留下电话或QQ号码以待日后联系。
可是刚刚给他回过信，大约四十五分钟后，WherEver忽然传了句话来：“Hi，可算
让我逮着你了！哈哈”“你不是来不了？”欧阳球球诧异地回。“本来我是去实验室开会了，可是想到你一个星期就星期五才上次线，还是不要错过的好。所以我把我的东西讲完就偷偷溜回来了。”那边兴高采烈的样子。

“可是我都快下了。我一次只上一个小时的。最多一个半小时。”

“那这次你可以上一个半小时吗？”

欧阳球球还来不及回话的时候，他又传话过来：“我在118房间等你。”

再查他的状态，就已经在118房间了，欧阳球球觉得这个家伙简直是个自大狂，可是又不忍心一走了之，就也进入了118房间。

聊天的结果，是从姓名，年龄，到系别，年级，家乡，以及最近头疼的事，一窝蜂
地交待出来。等欧阳球球想起来抬腕看手表的时候，发现在聊天室的时间就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

“太晚了我得走了。”欧阳球球说。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电话？”
“不行啊我得走了。都九点多了。”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电话。”
“嗯，我走了啊！”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电话啊？”
“下啰，Byebye。”欧阳球球正准备退出的时候，对方又扔了一句：“那你可不可
以给我电话？”
欧阳球球无奈地摇头，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敲上去。
“可是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公平啊！”WherEver继续大叫。
欧阳球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他名字，说，我姓欧阳，名字就在帐号里，自
己猜吧！:)这才顺利走人。

但在回去的路上，欧阳球球居然忍不住仰起脸冲着高高的大树笑了笑。

“我觉得真是邪门哦，我以前几乎不认识什么姓申的人的，可是自从认识我哥哥之后，就开始认识好多姓申的哦。”欧阳球球躺在床上，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尽管每次提到申科都会遭到一群人的嘘声。

“你又认识谁姓申啦？”玲很有兴趣的样子。
“申凌，壮志凌云的凌。”欧阳球球眉眼里都带着笑意，“对拉，如果你们接到电话，找欧阳球球，欧阳球，欧阳雨，或者干脆RainBall的，那都是找我的哦。”
鱼鱼做了个呕吐状：“还欧阳雨？”
欧阳球球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有小小的得意感。

“欧阳球球你的电话！”
星期六傍晚的时候，筝抓着电话叫，眉眼弯弯，让欧阳球球还没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有很幸福的预感。“喂，哈哈，原来你真的叫欧阳球球！”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欧阳球球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申凌，心底小小失望了一下，看筝的样子还以为是科科哥哥打来的呢。不过也对，这时候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呢。
“你怎么猜到的？”欧阳球球问。
“我聪明嘛！”那边恬不知耻地回答，“就连你的电话号码，也是我背下来的。”
“哦？”
“你不知道，你刚刚出聊天室，就有一个人进来拼命地说话，把你发的电话号码都刷掉了可是我凭着印象，还是打对了，呵呵。”
“那要是我不叫欧阳球球呢？”
“那我就再换名字呗，什么欧阳雨啦，欧阳雨球啦……”
欧阳球球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

“可是我不是很喜欢他的声音。”打完电话，面对众姐妹的逼供，欧阳球球可怜巴
巴地说。
“这个你就不懂了呀！”艺艺说，“一般来讲，男生声音的好听程度是和相貌成反
比的。”
“真的吗？”欧阳球球憧憬地问。
“你呀，还老说你痴心，我看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玲总结陈词。
“大萝卜是你！”欧阳球球反诘，因为玲总是倒水后忘记盖上水瓶盖子，被欧阳球
球冠了个粗心大萝卜的名头。
“那你是花心大白菜，总行了吧。”鱼鱼皱了皱眉做出鄙夷的样子来。
　　　　　　　　　　　　　　　　　　　　　　　　　　　　　　　　　　　　　　　　　　　　　　　　　
二十六
　　　　　　　　　　　　　　　　　　　　　　　　　　　　　　　　　　　　　　　　　　　　　　　　　　　　　　　　　　　　　
F城是一个没有春秋，只有冬夏的城市。
十月刚刚过去，寒意就浓浓地席卷而来，树叶在风雨里哆嗦着不住地下落。

“欧阳球球，南京也变天了，要记得保暖，不要感冒啰。”申连科在电话里叮嘱，这温情
让欧阳球球回想起去年此时竹马给她写的信来。但不通信的日子也有很久了，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同许多其他事一样，都是有始有终的。那么自己和科科哥哥之间，是不是也该有始有终呢？欧阳球球吸着鼻子，颓丧地在自习教室里转着手中的笔。

“你知道吗？加减乘除可以连起来一起背的呀。加是plus，减是minus，乘是multiply，除是divide，这样就容易记多了吧？”“就好像你可以把酸甜苦辣也连起来背，酸是sour，甜是sweet，你肯定知道的啦，苦是bitter，辣是hot。”

申科的声音在空气里朗朗地响起来，从左边墙壁碰到右边墙壁，又碰回左边，宛转回旋，直至消失。欧阳球球这才能再看清面前摆着的政经笔记。

窗外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想必过了今晚寒意会更深一层呢。不知怎么的，欧阳球球忽然想起“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这个句子来。于是又呆坐了一会，在日记本上写，周末上自习，效率就是低。“出去放松一下啰。”欧阳球球换了支笔，在后面批到。然后就如同得了大赦般，飞快地收拾了书包去网络中心。“本来我是打算这个周末不来上网的。”欧阳球球刚刚登陆BBS，就被申凌抓了个正着。

“为什么？”
“因为我要期中考试了呀！”
“哈，要考试还来上网，不是个好孩子哟。”
“我就上一会会儿。”欧阳球球有小学时贪玩不回家却刚好被老师撞见的感觉。
“嗯，这样才乖呀。”申凌说。
“搞得好像你很老的样子。”
“最起码我比你大三岁，还比你高三届。:P”申凌得意洋洋地回话，“革命经验比你多多啦！”
“哦。”欧阳球球无力地回答，因为满怀期望地点开申科的email，居然还是寥寥数言，甚至开始改称欧阳球球为“QiuQiu’r”。
“我好难过。”欧阳球球吸了口气，说。
“怎么了？”一个人关切地询问。
“他叫我QiuQiu’r，不叫我球球儿了。”欧阳球球机械地敲着键盘。
“谁？你那个哥哥？”

欧阳球球这才想起和自己对话的是申凌，而不是站在一片空白里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影子，于是回答：“是啊。他真的不喜欢我了。”
“你不要哭。”申凌急急地说，“不能在很多人面前哭啊。来118。”
看到申凌的这句话，欧阳球球的眼泪忽然急速地充满眼眶，噼噼啪啪地洒落下来。
“欧阳球球，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事啊。”
“嗯。”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欧阳球球，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听听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
“你在听吗？”
“欧阳球球，你要坚强啊。”
屏幕上刷出一排一排的字来，欧阳球球笔直地坐在电脑前，装作没事的样子，因为左右都有别的同学。但泪水一直一直流，模糊了整双眼睛。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欧阳球球小心翼翼地擦掉眼里的泪水，看到屏幕上满屏温暖的话语，又有泪水从眼眶四周翻涌而来。

“我要下了。”临九点半的时候，欧阳球球说，“这儿要关门了。”
“好。”WherEver轻轻地拍了拍RainBall，“不要多想，要好好复习考试。”
“我会的。”欧阳球球说。

“喂——，嗯，找我有什么事吗？”
欧阳球球握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半晌，才小声地问：“非得有什么事才可以找你吗？”
“哦，你想我了？”申科坏坏地笑。
“哪有。”欧阳球球红了脸辩解。
“那你又没有什么事，又不想我，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啊？我可是很忙的。”申科笑着说。
“哦，那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呵呵，逗你的啦，就上上自习啦，吃吃饭啦，睡睡觉啦，等等等等，喂，不会连上厕所
这种事都要一一汇报吧。”申科说。欧阳球球开心地笑起来，说：“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想提醒你最近F城降温，要多加衣服呢。”
“我这么强壮，降温怕什么。”申科大言不惭地说。
欧阳球球又笑了半天：“就你还强壮啊！”
“那是，我们屋的胖子都打不过我的！”申科说，过了一会便传来他告饶的声音，“求求你了，大哥，我说着玩的啦。放过我吧，我还在打电话呢。”
估摸着人家放过了他，申科又开始吹嘘：“唉，你听见我叫他大哥？其实他们都是我小弟的，刚刚不过逗他玩……”话没说完，估计那个“胖子”又回来了，只听见申科又大声嚷嚷“我错了，放过我吧，你是大哥，你是大哥”。
欧阳球球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挂上电话许久，她的心情还是很明媚，一扫前几日为他哭的阴翳。或者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欧阳球球想，QiuQiu’r也不过是球球儿的英文翻版么。

把自己的电话内容讲给申连科和申凌听，又被唏嘘一通。申凌因为和欧阳球球大姐的老公是同乡，还把欧阳球球的重色轻姐之事又拎出来说了一通，感慨什么女大不中留啦，给点
阳光就灿烂啦，等等。但欧阳球球能感觉出，其实他们也是为她高兴的。

期中考试顺利地过去了，欧阳球球的数学甚至拿了一个97分，虽然卷子出得比较简单。也很不错了，其他的也都不错，包括英语。那个英语老学究已经开始晃着脑袋把欧阳球球划归到五星级学生一类，全然忘了一年前还痛心疾首地对着摸底考试中排在成绩单末尾的欧阳球球和其他几个男生摇头，说，你们属于完全没有希望的那种，大学期间能通过四级考试就谢天谢地啦！

这些令人快乐的事，加上即将到来的十二月，让欧阳球球的心情变得格外地好。连绵的阴雨天气好像也过去了，阳光已经可以从不甚严密的树叶间透过来，打在路上房子上头发上，有难得的秋高气爽的感觉。欧阳球球从同学那里借了刘若英的磁带，听到她唱：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幸福更多的地方飞去。心里有酸酸的感觉，就拼命地甩甩脑袋，对自己说，怎么可能呢，我这里才是幸福最最多的地方啦。

申连科打电话来，说：“欧阳球球，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在我们学校对门的麦当劳，你
还记得路吧？”
“当然记得啦！”欧阳球球大声地回答，“那过会儿见，不见不散哦！”
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明朗愉悦的。

二十七

星期五的晚上欧阳球球去网络中心上网时又不幸被申凌抓到了聊天。

尽管欧阳球球怀疑他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毕业班的无聊的大水虫，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只能在网络中心呆上几个小时之后才扼腕叹息：“天！你又拉着我聊了三个小时？”
“欧阳球球，我可以见见你吗？”申凌说。
“这，不太好吧。”欧阳球球想也没想就回答。
在见与不见这个问题上又纠缠了一个小时之后，欧阳球球无奈地出了网络中心到学校门口去等申凌。欧阳球球刚刚走出校门，就发现路上围了一堆人在看热闹。原来一个女的骑着自行车在半路调头，结果被一辆飞驶来的卡车撞飞，当场就送了命。警察正在拉着线保护现场还是什么的，欧阳球球看着密密匝匝的人群，吐吐舌头老实地站回路边去等申凌。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蓝色大棉袄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了，站到欧阳球球面前，问：“你是欧阳球球？”
欧阳球球不好意思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呀。”
申凌眯起眼睛满足地笑起来，说：“我们沿着路走走吧？”
欧阳球球就乖乖地束手在申凌后面乖乖地跟着，这时一个女孩跑过来，看着申凌，眼睛里闪出热切的光芒：“申凌！”然后叽哩呱拉说了一通，欧阳球球觉得有些窘，什么都没有听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申凌已经大步地冲到前面一个电话亭去打电话了。
看着申凌就这样把自己和这个女孩子丢在一起，欧阳球球心里想，莫非这个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或者是他的女朋友？顿时觉得非常难堪。
“呵呵，我男朋友是他宿舍的，你不要多想哦！他人很好的！”女孩好像看出了欧阳球球的想法，笑呵呵地说。
欧阳球球窘迫地笑了笑，心里想，我本来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多想。
“我宿舍哥们的女朋友，对他特别好，天天给他煲粥呢！”申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刚刚把你一个人扔下来，你没有不高兴吧。我就是帮她打了个电话找她男朋友。”
欧阳球球看着这个笑起来眯眯眼，跑起来大步大步，穿着一件这么厚厚大大的蓝棉袄的大男孩，心里涌起来一股温暖的感觉。
“你毕业后打算干嘛呢？”欧阳球球问。
“我？”申凌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导师已经把我推荐到香港中文大学了。”
“哦。”欧阳球球会意地点点头，“那是保研？”
“嗯，也算吧。”申凌淡淡地说。
欧阳球球看着他的表情，估计香港中文大学是个不太好的学校，于是决定切换话题，不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答应我好吗？”申凌说。
“不行。”
“答应我好吗？”
“不行啊，这不公平。”欧阳球球说。
可是当申凌已经把欧阳球球送回宿舍门口了，申凌还是问：“答应我好不好啊，欧阳球球？”
“你都把我送回来了，还要我答应什么？”欧阳球球不解地问。
“我让你做我妹妹啊。”申凌苦恼地说。
“你什么时候说的，”欧阳球球诧异地问，“我还以为你是要我答应你让你送我回来呢。”
“分特。”申凌说，“那现在你知道了我要你做我妹妹，你答应吗？”
欧阳球球得意地晃晃脑袋：“不行啊，我已经认了一个哥哥拉！”
“我好没面子啊！”申凌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欧阳球球笑着和他道别，然后走进宿舍楼的院子。快进宿舍楼时，欧阳球球回头发现申凌还站在那里，目光温暖地看着她笑。
欧阳球球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帅哥我好喜欢。”回到宿舍时，玲说，“他个子应该有一米七八吧？”
“啊，有那么高吗？”欧阳球球迷茫地问，“我对身高从来没有研究的啦，我找男朋友只要他比我穿高跟鞋时高那么一点点，就够了！”
“总之我觉得他是个很可靠的男生，”玲眨巴了下眼睛，“要好好把握呀。”
“把握什么呀？”欧阳球球抿着嘴笑，“他还说我今天跟你说话好像要把你的耳朵咬掉一样。”
“他真的很可爱啊。”玲说，“对了，他大几了？”
“他呀，他是无所事事的大五一族。”欧阳球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整天就知道呆在网上抓我，不过他们学校还挺好的，居然能保送到香港中文大学去。”
“哇赛，香港啊。”玲的眼里开始不停地往外冒小星星。
“可是他是念工科啊，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大学，中文。”欧阳球球顾自念叨说。
然后她想起来申凌发文的音时，总是只能说中win，中win，香港中win大学，不禁拉上被子，快乐地偷笑起来。

“喂——，欧阳球球，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申科打电话过来时，欧阳球球的声音里还是止不住的快乐。
“呵呵，我认识一个你的本家……”
“怎么又认识我一个本家？我的本家都快被你认识完了。”申科打断她，说，“这个本家又是什么样子的啊？肯定没我好吧。”
“他呀，比你大一岁。”欧阳球球得意地转着眼珠子，“可是已经大五了哦，比我们都高三届！嗯，他好像拿的什么专项奖学金啊，我不太清楚。”
“什么啊，那个，我们一个系一年才一个名额的呢！”申科大叫。
“啊？这么牛，我还不知道。”欧阳球球说，“不过他好像被保研去香港中文……”
“什么？香港中文大学？”申科大叫，“天哪？”
“香港中文大学很好吗？中文大学呢。”欧阳球球极其不解。
“你懂个屁啊，”申科大声说，“我们学工科的，如果不能去米国的好学校，还不如去香港中文大学呢。”
“哦，这样子啊。”欧阳球球皱了皱眉，然后笑着说，“那你不为你的本家感到自豪？”
“自豪？”申科又不满地大叫起来，“我快被你气死了，以后不要再尽认识我们申家的败类了！那个家伙，嗯，就是那个姓申的家伙，你告诉他，劝他趁早离开我们申家啊，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欧阳球球握着电话，听着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申科，心里十万分的不解，明明申凌都是以一种无比平淡的口气告诉她的吗！

躺在床上时，欧阳球球不禁又想起回头看到的申凌那温暖的目光。

那是多么让人平静安详的目光呀。

二十八

去上课的路上，玲叫住笑意盈盈的欧阳球球，说：“欧阳，你觉得真的可以借着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吗？”

欧阳球球有些惊讶，说：“我没有呀。”

“没有就好。”玲呵呵笑起来，“这样对人家很不公平的哦。”
不知道为什么，玲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却让欧阳球球想起申凌大大的蓝色棉袄，还有微笑时皱皱的鼻子和眯缝的眼睛来。拜此人所赐，最近的心情真的很好很好呢。

如果真的自己变心了，那也绝不是“借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啊，欧阳球球有些懊恼地想。
甚至体育课考核800米的最后一圈时，欧阳球球居然对自己咕哝的也是申凌的名字，然后好歹是积攒了点力量没有死在半途。

“小丫头要移情别恋啰！”电话里申连科打趣她。

欧阳球球红了脸，说：“哪有啊，人家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我们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
“哈哈哈。”申连科大笑三声，“那个女孩是不是复姓欧阳，名球球啊？”
“你又瞎讲了。”欧阳球球扯着电话线，郁闷地说，红着的脸上却飞起一个微笑来。

早在见面之前，申凌就提到过他的一个女同学，以及他是多么的喜欢她。
那天他说：“我想了想还是跟她表白，可是被拒了！她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天，可是我怎么能做的了好朋友，我那么喜欢她！”
欧阳球球想了想，问：“那么喜欢是多么喜欢啊？”
他说：“就是你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很随意，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就是很吸引你，就是想一头跌进她的眼睛里去，哪怕万劫不复呢！”
欧阳球球愣了愣，敲给他一个“哦”字。过了半晌，又问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又不喜欢呢？”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申凌说，“如果不是她和他，我们又怎么会相遇在茫茫人海呢？”
“说得好像你是和尚似的。”欧阳球球不禁噗哧笑了起来。
“其实真的万事万物都有因果的，我觉得我们还是见面吧，也许互相冲冲运气，可以负负得正的哦！”申凌说。
欧阳球球有点没辙，趴在电脑前想了会儿，说：“好吧。”
如果万事万物之间真的有其因果，那么也许两个运气很背的人碰到一起真的可以变得运气好来。
那么现在呢？究竟是好起来，还是没有好起来呢？
负负得正，是各自回去得自己的正，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得正呢？
半夜时分，欧阳球球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干脆端了板凳到走廊里去算命。正算的紧张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呀开了，老大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眯缝着眼睛盯着她看了看，然后摇摇脑袋去水房了。欧阳球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收了扑克回了宿舍继续睡觉。
在申科的心目中依然是排到三十多位，他已经又有好多天没有打电话来。虽然宿舍同学提醒是只有三四天，但是这三四天对于欧阳球球而言，已经太过漫长。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在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念书做实验，真的没有去追女生？
想到可能到来的分别，欧阳球球的眼泪又不自觉地下来了。
申凌，即使他很帅，很温暖，很幽默，很优秀，一切都好，又怎么能比的了申科呢？虽然在他的心里是排到第三位，可是一点也冲淡不了欧阳球球心里的惆怅。但是为什么又在想到他的时候，心里会很平实很安静呢？欧阳球球觉得有些不了解自己了。四级考试前天，欧阳球球在宿舍泡方便面。
等着面泡开的时候，欧阳球球忽然想给申科打个电话，就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时，欧阳球球忽然有些后悔。晚上六点，他怎么会在宿舍呢？肯定不在的。
正要挂断，申科的声音从电话里带着无限慵懒，以及那种熟悉的温情钻进了她的耳
朵：“喂——”
“是我。”欧阳球球委屈地说。
“啊，是你啊。”申科显得很开心，“怎么会现在给我打电话？”
“嗯，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祝你明天考试顺利啦。”欧阳球球拼命想使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轻松愉快点。
“哦，你也复习的差不多了吧？”申科说。
“一般吧。”欧阳球球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最近都在做什么的。”
“我啊？没做什么啊，也就打打电话啦。”申科还是一副乐颠颠的样子。
欧阳球球的心好像突然坠进了万丈深渊，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哦，打给谁呀？”
“我一个同学啊。”申科装作很懊恼的样子，“人家自习的时候都不肯跟我说话的，我只好下了自习再打电话给他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跑到人家宿舍去谈天，还非要浪费电话费？”欧阳球球用脚尖轻轻地蹭着墙边，心好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已经不能够呼吸了。
“嗨，我也很想啊！”申科笑，“可是人家宿舍楼的大妈不让我进去！”
欧阳球球仰起脸来，笑着说：“啊，我明白了！你追到女生要请我吃饭的啊。嗯，
我还要去自习一会儿呢，先这样啰！”
“嗯，也祝你考试顺利拿到优秀啊！”申科飞快地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了熟悉的嘟嘟声。
欧阳球球放下电话走回桌边，拿开瓷缸盖子，泡面里的热气便一下子蒸了出来，将欧阳球球的脸整个儿地包裹起来。
“唉，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啊。”欧阳球球对筝笑笑。
面泡得有点软，欧阳球球用筷子夹了一点送进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筝关切地问。
欧阳球球摇摇头，埋下头喝面汤，泪水也一颗一颗落进汤里。
　　　　　　　　　　　　　　　　　　　　　　　　　　　　　　　　　　　　　　　　　　　　　　　　　
二十九

吃完面，欧阳球球拿起收拾好的书包出去上自习，可是却怎么也提不起自习的兴趣来，甚至连跨进教学楼的想法都没有。对于欧阳球球来说，星期五的晚上才是真正的周末，但是已经和申凌说好了不去上网的。
可是欧阳球球的脚还是把她带进了网络中心。
“怎么了？不是说这个星期五不来上网的吗？”刚刚登陆进BBS，欧阳球球就收到了申凌的消息。
“你不也说今天不会来吗？”欧阳球球问。
“我感觉你今天还是会来，就来了呀。”申凌开心地说，“我的预感一向很灵的。”
“那你预感我能拿优秀吗？”
“当然啦，你不拿优秀怎么可能呢？”申凌很快地回话。
欧阳球球盯着他的话，心里又难过起来，说：“我明天恐怕是考不好了。”
“究竟是怎么了？”申凌着急起来，“我就知道你今天晚上跑来上网，肯定不对劲。”
“他现在原来是每天都给别的女生打电话了。”欧阳球球用手背蹭掉眼角的泪珠，回答他。
“你又自己乱猜了？”申凌不满地问。
“没有，他自己告诉我的。我给他打电话祝他考试顺利，他告诉我的。”
“欧阳球球，你老是为这样一个人伤心，真是不值得！”申凌气愤地说。
“我也知道我很没出息啊，可是我就是很难过。”欧阳球球委屈地说，“真的很难过。”
“再难过今天也不要想了。”申凌说，“你还是赶快退网去上会自习，然后早早回去休息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我明天肯定考不好了。”欧阳球球有些绝望。
“不会的，你下吧，好好休息一晚上。我监督你走啊。”申凌一付命令的口吻。
欧阳球球只好讪讪地下了网走人。

从考场回到宿舍，欧阳球球一头趴在床上就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难过，失望都一下子压了过来。申凌打电话过来时，她还在抽噎。
“你哭了？”申凌轻声地问。
“我考听力的时候，老是想到他，我越不想想，他就越往我脑子里面钻，我什么都没听清楚，我考得一塌糊涂，真的是一塌糊涂。”欧阳球球抽搭着说。
“不会的，我跟你说哦，我上次考完试感觉糟透了，可是成绩出来，我居然还是全班第一呢。”申凌说，“你肯定会和我一样的。”
“真的？”欧阳球球抹了把泪水，“可是我和你不一样的。”
“怎么会呢？”申凌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还有，你不要老是想着那个家伙了！其实他就是一个拈花惹草，始乱终弃，朝秦暮楚的人！”
“哪有。”欧阳球球细声反驳。
“他没有吗？我感觉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申凌愤怒地说。
“我考的这么差，该怎么办？”欧阳球球偷偷地切换了话题。
“真的不会很差的，我都相信你，你应该更加相信你自己啊。”申凌说，“好歹终于考完了，应该轻松一下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圣诞节了呢，你打算怎么过？”
“我还没有想过，你呢？”
“我和几个朋友说好了一起去教堂守夜的。”
“哇，好浪漫啊。”欧阳球球惊叹。
“也就是好玩，呵呵。”申凌笑起来，声音有干净的阳光味道。
打完电话，欧阳球球的心里被平实温暖的感觉灌的满满的，居然可以冲宿舍的姐妹们微笑了。

圣诞将至，班里的信件一下子多了起来，贺卡像雪片一样纷纷而至，鱼鱼居然一天之中收到了六封贺卡，欧阳球球也收到了不少。每天上课之前生活委员发信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写着对于明天的期盼。而在这期盼的人群里的欧阳球球有些忐忑不安。
她那天突发奇想给申科寄了一封寻人启事，里面写：

寻人启事
姓名：申科
性别：男
年龄：过完2001年2月就满20岁啦！
身高：171cm
特征：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会在眼镜上扫来扫去的
该男孩前些日子因不明原因离家出走，家人万分着急。圣诞节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如果有人看到他，请告诉他，他的妹妹希望能和他一起度过平安夜。如果他已经走得太远，一时间赶不回来，请他给家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万分感谢！

其实班里已经包下了一家餐厅打算平安夜那天大伙儿一起包饺子，但是欧阳球球还是希望能够和申科一起过这个浪漫的日子。
23号晚，申科终于打了电话来，说：“喂——”
“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呢？”欧阳球球很开心，想捉弄他一下。
申科的声音有些疲惫，或者是有些伤感：“你让我打的呀。”
“那你是？”欧阳球球的心沉了沉。
“球球儿，祝你有一个快乐的平安夜。”申科顿了顿，“我一时间赶不回来。”
“哦，这样子啊。”欧阳球球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嗯，我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就这样吧，拜拜。”申科说。
听到申科的拜拜两个字，欧阳球球赶紧抢着挂了电话，这样好歹不会让自己更加难过。可是电话刚扣上，铃又响了起来。
“喂，欧阳球球？”是申凌的声音。
“是我啊。”欧阳球球闷闷地说。
“明天我要去守夜，你有什么打算吗？”申凌柔声问。
“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啊？”欧阳球球笑着问他。
“这个，不好吧。”申凌犹豫起来，“守夜很累的。”
“我不怕累啊。”
“还是不行，我跟朋友一起去，你去不好。”申凌很为难的样子。
“呵呵，逗你的啦。”欧阳球球笑起来，“只要你明天晚上给我祈祷就好了！一定要给我祈祷的啊！”
“我肯定会的。”申凌急忙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挂掉电话，欧阳球球坐在床上，沮丧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玲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说：“欧阳啊，明天晚上包完饺子我们去参加灯会吧，学生会搞了个猜谜活动，好像一直到十二点半呢！我们可以拉着小朱一起去啊！”
“真的？”欧阳球球的眼睛闪了闪，笑起来。
“当然不骗你了，还有很多小礼品呢！”玲说，“这种节目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啊，
哈哈，明天我们一定要拿很多很多礼品回来哦！”
“好啊好啊。”欧阳球球总算又有了点儿快乐的感觉。

三十

下午五点钟不到，人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了，餐厅的师傅也把面和好了端了过来，一桌有一大脸盆面。欧阳球球捏着面，想起来小时候过年时，家里也要包饺子，她总是会夹在里面用面做小人儿玩，然后和饺子一起下。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只会捏小人儿。

“小球球，你捏的什么？白马王子？”蒋石凑过头来打趣欧阳球球。
欧阳球球皱起鼻子哼了一声，说：“哼，还给你捏个白雪公主呢。”
“那也得田田同意啊！”蒋石微笑着看一旁的田田，田田瞪了他一眼，但是眼神里还是满满的幸福感。看着田田和蒋石，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天作之合”，有“两情相悦”，有“才子佳人”，有“有情人终成眷属”。欧阳球球对他们笑着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继续捏手里的小面人。
这个细细长长并无鼻子眉眼的小人儿，如果真的是白马王子，会是谁呢？科科哥哥？还是申凌呢？

过了一会儿，居然一盆面都包完了，师傅出来把包好的饺子端走，笑着说：“等会
儿就能尝到你们自己的劳动成果啦！”
同学们都很开心，让班长把VCD打开放借来的《月光宝盒》。
唐僧出场时，大家都会意地哄笑起来，连欧阳球球这种从来没看过的人都知道他下面的台词是：“我叫你不要乱扔东西呀，唉，乱扔东西是不对的。哎呀话没有说完你怎么把棍子也扔掉了？月光宝盒是宝物，乱扔它会污染环境，唉，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这时饺子也蒸好了端过来，大家头碰着头研究哪个饺子是自己包的，破皮的饺子却
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的。

“来来来，小球球，尝尝我包的饺子。”蒋石开心地夹起饺子喂欧阳球球。
欧阳球球有些发楞，可是蒋石的饺子已经送到嘴边了，只好张开嘴咬了一口。田田的眼睛好像要冒出火来了，蒋石也有所察觉，赶紧也给田田夹了一只，说：“欧阳球球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妹呀，不要这样嘛。”

田田有些不好意思，冲欧阳球球笑着说：“你看我们家石头，又是叫你小球球又喂饺子的，我心里好吃醋啊！”
欧阳球球有点儿尴尬，想了想夹起盘子里的小面人放到田田碗里：“这样吧，我送你一个白马王子赔罪好了。”
“还真是白马王子呀！”蒋石飞快地把小面人夹到了自己碗里，“小球球你想害我哦。”
“嗯，我只要你这个黑马王子就够啦。”田田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像月亮一般。
“喔～～”一旁的同学哄笑起来。
“来来来，我们来看最经典的片断，待会有节目的啊！”班长拿了遥控器一通快进
。
画面上至尊宝正拿着他的头圈发誓，说：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失去以后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大的苦痛莫过于此。如果上天给我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感情上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
欧阳球球还没来得及感伤一把，画面已经被暂停了，班长说：“下面呢，将由各个地方的同学用方言演绎一遍！有人上来吗？”
结果大家你推我搡半天，也没有人愿意上去。这时美女穆沐举起细细的胳膊笑着说：“我来吧！”
“哦！”大家又哄笑。
“我用家乡话讲那个我爱你吧。”穆沐在台上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吾死缓嗯。”然后就立刻红了脸蹦下台，说：“抛砖引玉，抛砖引玉啊！”
气氛果然越来越热烈，欧阳球球被他们逗得前仰后合，只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地定格在这一刻。
然而人还是渐渐地散了。

灯会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平安夜本来就是一个用来和心爱的人静静相守的日子。但当回廊的门口那个装扮成圣诞老人的男生递给玲和欧阳球球一支小星星棒的时候，她们还是很高兴，笑着说谢谢，然后一蹦一蹦地进去了。后面跟着小朱。小朱虽然是个男生，但是始终像个未长大的孩子，有些沉默，但眼神里还是有很多的温柔在里面。欧阳球球很喜欢他，虽然教他高数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打着瞌睡。这让欧阳球球感觉自己像个姐姐，虽然她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字谜有的简单，有的很难，可惜简单的差不多都已经被猜完了。两个学生会的人守着一大箩筐的小礼物，好像快要睡着。
“落花，打一演员名。”
欧阳球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是不是谢英啊？你们有没有听过谢英这个演员的名字啊？”玲和小朱一脸茫然。“算拉，试一试吧，反正答错也不用赔钱。”欧阳球球乐颠颠地把这张谜从线上揭下来，跑过去问那个几乎快要睡着的学姐：“这个，是谢英吗？”学姐掏出一本大本子，按着目录找到，眼神困顿地挤出一个笑容：“是啊，答对了，恭喜哦！”“哈！我答对了！”欧阳球球拿过圣诞礼盒快活地叫起来，好像是中了五百万头彩一样。但这很显然极大地鼓舞了军心，玲和小朱也陆陆续续又猜了一些出来。不到十二点钟，三个人得到的礼物已经要用一个塑料袋装着了，欧阳球球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刚刚秋收后的老农。

隔壁的餐厅请了一个乐队在弹唱，但是人实在太少，他们也就稀稀拉拉地唱一会不唱一会。欧阳球球他们逛过去的时候，乐队的人好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热情地招呼他们来玩。
“小姑娘，会唱歌吗？”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笑眯眯地问欧阳球球。
“会啊。”欧阳球球说。
“那我们给你配乐，你唱一首好不好呢？”
“嗯，”欧阳球球想了想，“要不我唱雪绒花吧！”
“好啊好啊。”玲拍手说。
欧阳球球唱的是雪绒花的英文版，歌词很简单，抒发的是对于祖国的感情。但当欧阳球球吟唱着这些忧伤美丽的歌词时，却也觉得心里和它发生着强烈的共振。
偌大的餐厅，除了乐队，玲，小朱，并没有其他的人。
这让欧阳球球想起来一句诗：“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不免悲从中来。
“小姑娘唱得很好呀。”那个老伯伯拍拍欧阳球球的头，说，“不过年纪轻轻，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平安夜更要多笑一笑！”
欧阳球球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转身跟玲和小朱说：“十二点多了，我们也该回宿舍去了。”
“嗯。”玲开心的很，边走边跟欧阳球球比着袋子里的礼物看谁的更多一些，还盘算着该送哪个给宿舍的姐妹们。

 

竹心
作者：szlucifer
来源：未名空间

二十五. 我不难过

这个晚上, 寝室的卧谈会开得热火朝天. 竹心和司敬也带病积极参与了讨论.
方蕊说: “男生心太细了, 跟个女的似的. ” 这是在说颜少炀.
李津晶不同意: “心细如发才好啊, 懂得心疼女生. ”
“我也觉得懂得关心别人的男生比较好. 现在太多男生都被父母宠坏了, 别说照顾女生, 他还指望女生照顾他呢. ” 司敬的说法引起了大家强烈的共鸣.
“我倒觉得, 照顾别人的感觉也很美好. 如果我有男朋友, 我不介意他需要我照顾. ” 竹心若有所思的说.
她想起了段晓宁. 最近她已经很少想起他了, 不过这个话题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不知道为什么, 对段晓宁她有一种强烈的照顾他的愿望.
竹心的意见遭到了大家的猛烈攻击. 被女权主义的忠实拥趸批评了大半天之后, 竹心选择了沉默. 大家这才相继沉沉睡去.
竹心却难以入眠. 她并不在意被大家批评; 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内心. 习惯了段晓宁的杳无音信之后, 虽然少了些期盼, 少了些兴奋, 但竹心觉得生活还是很平静很充实. 颜少炀的出现, 却悄悄的打破了这份安宁. 每一次他的出现, 都像是一个巧合, 一个意外, 一个惊喜. 闭上眼睛,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了一丝恐惧: 在某个静谧的夜里, 我的心不也曾为段晓宁这样激动的跳跃过? 难道这么快, 我心中为段晓宁占据的那个角落, 就被另一个人替代了? 难道我已不经意间喜欢上了颜少炀? 竹心不敢再往下想.

早上的第一线光亮跃上窗棂的时候, 竹心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 感冒加上缺乏休息, 她的头疼的厉害. 她努力的闭紧眼睛, 想让自己睡着,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天色越来越亮, 心下越来越烦躁. 她干脆披衣起床, 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 去自习室看书.

临近午饭的时间, 竹心开始坐立不安. 头发是不是太乱了? 给他看见会不会不太好呢? 她想去洗手间把头发重新梳理一下, 可是又担心颜少炀来了会找不到她. 转念一想, 她又对自己说, 萧竹心, 别傻了, 谁规定了每次上自习他都要来找你啊.

自习教室的门开了又关, 同学们出出进进, 每一次听见门 “吱呀”的声音, 竹心都忍不住抬头瞧一瞧. 可是她又责怪自己: 万一真的是颜少炀走进来, 看到自己傻乎乎的盯着门口, 岂不是太丢人了? 如此这般, 竹心的头脑里好像有两支队伍在不停打仗. 她无奈的拿铅笔敲了敲脑袋, 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好在颜少炀很快出现了, 结束了竹心的苦难. 看见颜少炀走近, 竹心几乎要迎上去说: “你怎么才来啊? ”
幸好她没有. 醒悟过来, 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句话一说出口, 麻烦就大了 ---- 这不等于是敌人还没逼供, 自己就先招了吗? 竹心赶紧低下头去, 不让颜少炀看见自己慌乱的眼神. 收拾书包的时候, 她的手指头在微微的颤抖.

两个人并排走着. 天气很好: 阳光暖暖的洒在每个行人的身上. 修剪的很整齐的雪松像一个个宝塔. 竹心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 走得很慢. 可是她的脑袋却像一个飞速运转的马达, 就差要发出嗡嗡的响声了. 有一句话, 她很想问颜少炀. 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 两人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前. 吃完午饭, 竹心连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到寝室, 竹心懊恼不已: 这太不像我了! 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样? 看书走神, 吃饭没心思, 睡眠没质量, 神经紧绷绷像得了甲亢. 她很想找个人抒发一下, 却发现寝室里只有司敬一个人, 静静的靠着窗台看书. 竹心深吸了一口气: 司敬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孩! 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 她都
能够如此平静. 反观自己, 竹心都有点瞧不起自个儿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把我弄得这么神魂颠倒, 精神错乱?
竹心正思忖间, 方蕊回来了: “竹心, 有件天大的事要告诉你. ”
看着方蕊一脸严肃, 竹心有点懵: “什么事? ”
“你要挺得住啊. ”
竹心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快说吧. ”
“我听说, 那个颜少炀, 他, 他…” 方蕊欲言又止.
竹心紧紧的盯着方蕊.
“他好像有女朋友, 在国外. ” 方蕊说出来, 大大的喘了口气.
竹心还是紧紧的盯着方蕊的嘴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句话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 “颜少炀有女朋友. 颜少炀有女朋友. ”
方蕊摇了摇竹心的肩膀: “竹心, 你没事吧? ”
竹心像从梦境中走出来一样, 打了个哆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赶紧为自己打圆场: “没事没事.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就这啊. ”
方蕊叹口气, 摇了摇头: “竹心,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你对他是有感觉的. ”
拍拍竹心的肩膀, 她又说: “难过你就说出来, 总比憋在心里好. ”
竹心没有作声.
“竹心, 这件事我也是道听途说, 不见得是真的. 你别往心里去. 他那么关心你, 对你至少是很有好感吧. ”
竹心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 ” 在梦里, 在白天走神的时候, 她曾经设想过她和颜少炀
之间的种种可能. 但是唯独没有这一种.
窗外渐渐昏暗, 看来是变天了. 竹心倚在窗前,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二十六. 相顾无言

轰轰烈烈的考试周终于来临了. 两个星期大大小小九门课, 人人都被考的焦头烂额. 但这正是竹心现在所盼望的: 她迫切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好忘掉一些烦心事.

她仍然天天都去上自习, 天天都能遇见颜少炀, 似乎已经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每次走到女生楼下, 两人互相说 “再见” 的时候, 竹心都很想鼓起勇气, 向颜少炀问个明白.晚上躺在床上, 竹心常常莫名其妙的叹气: 到底是不是有另一个女孩的存在呢? 如果有,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如果没有,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言之凿凿的传闻? 这另一个女孩, 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突然她又意识到: 天啊, 我才是那 “另一个” 女孩! 第三者!这个念头让她在寒冷的冬夜里冷汗涔涔.白天再次见到颜少炀的时候, 竹心没有办法继续伪装了. 她想挤出一个笑脸, 可结果比哭
还难看.
“考试考糊了? ” 颜少炀显然毫不知情.
“是啊, 九门课呢! ” 竹心淡淡的说.
“慢慢熬吧, 熬到大四就出头了. ” 颜少炀还是那么开心. “你看我们现在多悠闲. ”

一个声音在竹心的胸膛里大声的喊: “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考试! 考试算得了什么?!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
竹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声音压制住.她故作轻松的问道: “那你干吗还天天上自习? ”
“忙申请呗. 光申请表就填了不知多少份.”竹心一愣: “申请国外的学校? ”
“对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准备申请材料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颜少炀还在高高兴兴的说着, 可是竹心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他在申请出国.说不定是为了和女朋友团聚.明年他就会在某个遥远的国度了.然后我们就像彼此生命里一个短暂的过客, 再也不会相见…
“喂! ” 颜少炀伸出一只大手 在竹心眼前晃晃: “想什么呢? ”
“噢, 噢, 没想什么. ”
颜少炀又笑了: “可怜的小孩. 真是被考傻了. ”
竹心想: 我是很傻. 可绝对不是考试考的.

下午最后一门, 考概率. 竹心早早就把卷子交了. 一出门, 就看见颜少炀正冲她笑.
“哟, 牛啊, 还提前交卷!”
竹心也笑笑: “不会做的坐里头想再久也没用, 不如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
“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庆祝你获得解放! ” 颜少炀兴高采烈的说.
竹心没有回答.
颜少炀似乎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问道: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
竹心淡淡的笑了笑, 说: “没什么道理啊, 凭什么我解放了要你请客呢. 不过还是谢谢你. ”
颜少炀有点尴尬, 但他还是笑着说: “这年头找理由搓饭不就跟上头找理由收费一样! 这就叫巧立名目. ”竹心被他逗笑了: “可是国家明令禁止乱收费啊!”想了一想, 她低下头去: “谢谢你, 我今天晚上要收拾行李. ”“不会吧? 这点面子都不给? 收拾行李什么时候不行啊! ”“我要搭明天的车. ”颜少炀张大了嘴巴: “今天考完, 你明天就回家? ”
竹心点点头.颜少炀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没有说出来. 他看上去很沮丧. 竹心认识他这么久, 好像还从没见他这么沮丧过.

两人都不说话, 闷闷的朝女生楼的方向走.到了楼下, 竹心伸出手来: “再见了. 寒假愉快. ”颜少炀吃了一惊. 他的表情好像在梦游.“这就再见了? ”

竹心歪着脑袋笑了笑. 她觉得这样说再见比较好.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 我们都不会有结果的. 竹心这样对自己说. 既然如此, 何必在这个问题上自寻烦恼? 有些事情, 没有必要搞清楚, 就干脆不要去问.良久,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都没有说话.
　　　　　　　　　　　　　　　　　　　　　　　　　　　　　　　　　　　　　　　　　　　　　　　　　　　　　　　　　　　　　二十七. 真的不懂你

回到寝室, 竹心把旅行箱拖出来, 却一件东西也没有收拾进去. 她觉得胸口很憋闷. 虽然她也告诉自己就这样结束很好, 但是总觉得有点不清不楚, 不明不白. 也许那只是个传言? 也许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亲口听他说出答案?
电话铃响了, 竹心像从睡梦中被惊醒.
“喂, 请问您找哪位? ”
“我找萧竹心. ” 是颜少炀的声音.
“我就是. ” 竹心尽力平抑自己的心情.
“嗨! 我听声音就是你, 可是你那句 ‘请问您找哪位?’ 简直跟接线员一样, 害我还以为打进168热线了呢. ”
竹心笑了笑. 说这话的, 颜少炀不是第一个了.
“有什么事儿找我? ”
“吃饭吃饭. 我想了半天, 觉得不对头. 就算你要收拾东西, 饭总不能不吃. 你不同意我请客, 那我们各买各的总可以吧. ”
竹心握紧了话筒. 她希望自己可以拒绝, 但是她没有.

这顿饭吃的很沉闷. 竹心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食不甘味.
“想什么呢? ” 颜少炀含笑看着竹心.
“噢, ” 竹心愣了一下, “想家”.
“唔.” 颜少炀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很想家. 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
“男生也会这样? ”
颜少炀笑了: “恋家的男生就会啊, 比如我. ” 顿了一下, 他看看窗外: “有时候我很后悔考到这里来. 如果当初听我妈的话, 留在广东读中山医科, 应该也不错.”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听呢? ”
“不想学医. ”
“为什么? ” 竹心看了看颜少炀的修长白皙的手指: “你的手看上去很适合拿手术刀. ”

颜少炀的眼神突然黯淡了: “我妈妈身体不好.” 他叹了口气: “我总在想, 如果我当了医生, 有一天发现我都救不了她, 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
竹心心里一沉. 话题什么时候变得沉重起来了?
颜少炀转过脸来看着竹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一种逃避? ”
竹心没有作声. 她确实不了解颜少炀还有这样一面. 在他阳光灿烂的笑容背后, 原来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也有消极退避的时候.
没有回答颜少炀的问题, 她选择了提问: “那为什么你刚才说如果听她的话读中山医科也不错呢? ”
“至少可以离她近很多. 在她需要我的时候, 我能很快出现在她身边. ” 他摊摊手: “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有什么事情的话她要瞒住我实在太简单了. ”
竹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来对颜少炀她还很缺乏了解. 人是一个多面体, 站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你不可能看见全貌. 至少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他也会这样脆弱.
但她的思绪被颜少炀打断了: “不好意思. 我很少跟别人说起这些的.”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在某本书上她曾经读到过, 男人只有在他们信任和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下伪装, 摘掉面具,才会出表现出脆弱..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她很想伸出手去, 用自己的手心给他些温度.
“你呢? 你后不后悔考到这里来? ” 颜少炀显然想换个话题.
她低下头去, 心扑通扑通的跳: 不, 我不后悔. 因为我遇见了你, 颜少炀. 就算我曾经后悔过, 至少这一刻我不.
但是她没有说出来.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 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勇气. 问题是她不知道该上哪里找.
“还好. 我不后悔. 当然要是离家近一点就更好了. ” 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现在她也不想把话头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把皮球踢回给颜少炀: “那你申请出国, 岂不是离家更远了? ”
他苦笑笑: “我现在学的这个专业, 留在国内能干什么呢? 我妈也希望我能出去. 我的好多朋友们都在国外.”
竹心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同学? ”
“对, 初中的, 高中的. 英国, 新西兰, 澳大利亚, 美国, 到处都有. 好多很早就被家里送出去上大学了. ”
竹心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提到他的女朋友. 他是有意不说, 还是根本没有?

二十八. 泪落千行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国读本科呢? ” 问完这句, 竹心暗暗骂自己没用. 该问的还是没有问, 倒弄得自己像个问题儿童.
“一是不够钱; 二是成绩不够烂. ” 他笑笑, 有点自嘲, 又有点狡黠.
“两者缺一不可吗? ”
“也不一定. 符合其中一个条件就可以啦. 就像我女朋友, 她成绩并不差, 但她家里还是送她出去了, 因为觉得国外学校比较好. ”
竹心的脑袋 “嗡”的一声. “你有女朋友? ” 她脱口而出. 一句她早该问的话, 现在却成了单纯的重复.
颜少炀正低头吸饮料, 一脸无辜的抬起头来: “对啊. ” 表情好像这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竹心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来他以为我早就知道.
原来我真的很傻.
她尽量平静的说: “噢. 我不知道.” 谎言, 明白不过的谎言. 方蕊不是告诉过你吗? “他有女朋友, 在国外. ”
“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四年前她就去了新西兰, 每年只能在暑假的时候见到她. ”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坦然.

竹心的心里却像是掀起了一场风暴. 我为什么要来和他吃饭? 我宁愿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也不要在他面前多停留一秒. 我实在不擅长演戏.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了? ” 颜少炀放下了筷子.
“噢, 没有. ” 竹心清了清嗓子: “我在想, 你们真不简单. 距离这么远, 能够一直走到现在. ” 说完这句她觉得自己简直虚伪的一塌糊涂.
他笑了: “嗯. 我每天都给她写e-mail. 写的不够长还要挨骂呢. ”
在你给她的e-mail里, 会提到我吗? 竹心想.
那个今天和你一起吃晚饭的女孩. 那个昨天陪你在校园里散步的女孩. 那个每天都会在自习室里等你来找她的女孩. 那个远远看见你的背影都会脸红的女孩.
你会提起她么?
竹心突然觉得有泪要涌出.

颜少炀似乎并不曾察觉: “我还经常跟她提起你呢. ” 他说.
原来你真的提起过我. 谢谢. 谢谢你没有只当我是空气.
“是吗? 说我什么呢? ”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可以轻松做朋友的女孩. 其他女生都是抱着找男朋友的目的, 让人觉得很累. ”
噢, 原来如此. 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轻松做朋友的女孩”. 我不让你觉得累. 因为我连你有没有女朋友都没有问过.
可我不是不想问.
是我太傻, 如此盲目, 如此懦弱.
她只能淡淡的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的苦涩.
学校偌大的餐厅里, 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 暖气开得很足.
但是竹心心里一片雪花漫舞.
现在她真的很想家了. 家里虽然没有暖气, 但是也比这里温暖.

这时包里“嘀嘀” 两声. 竹心低头一看, 是方蕊的短信: “快回寝室. ”
竹心拿着手机, 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方蕊找我有急事. 我先回去了. ”
“好好. 我马上就吃完了. ” 颜少炀飞快的说.
“没事, 你慢慢吃. 我先走了. ” 竹心也飞快的说.
“你怎么了? ” 颜少炀似乎觉察到有点不对劲.
没怎么. 我只是不想生活在你的游戏里了. 竹心轻轻的对自己说.
暧昧很近, 爱情却很远. 到底哪种才是我想要的? 单纯的爱情. 透明的爱情. 没有杂质的爱情. 简简单单的爱情.
你可以有你的处事方式, 我也可以有我的选择.
竹心选择了离开.
她从颜少炀身边走过, 轻轻的说了声: “再见. ”
“萧竹心! ” 他在背后焦急的叫她.
可是她没有回头.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水.
尽管那一瞬间泪水已经决堤.

二十九. 平静的风暴

“找我什么事儿啊? ” 竹心把书包放下, 问方蕊.
“刚才又看见你和那个颜少炀在餐厅吃饭. 我从你旁边过你都没发现吧. 重色轻友的家伙!”
“别瞎说了. ” 竹心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和方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动从自己喜欢的人身边走开, 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她全身的能量, 好像都被从餐厅回寝室的几十米耗尽了. 转过脸去, 她躲开方蕊探询的目光.
“呵呵, 小丫头不好意思啦. 是不是成功把人家女朋友给撬掉了? ”
竹心叹了口气, 转过脸来挤出一个笑容给方蕊: “你看我是这种人吗? ”
方蕊又要说什么, 竹心赶紧把她的话头掐断: “快说吧. 找我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

方蕊不好意思的笑笑: “想找你借点钱. ”
“多少? ”
“两百. 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一趟武汉. 下学期一开学就还你.”
竹心二话不说打开了抽屉, 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她.
方蕊眉开眼笑: “竹心, 我就知道找你借不会错的! ”
“为什么?” 竹心有点纳闷. 在方蕊的朋友中她可不算是个有钱的主啊.
“期末了还有几个人借的出钱来的? 也只有你了. ” 方蕊倒是理直气壮.

寒假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没有人看出竹心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只有她自己清楚, 心底有一道伤口, 需要时间来慢慢愈合.

返校的路上她曾想, 如果在校园里再次遇到颜少炀, 会是怎样的情形. 自己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 远远看到他的影子就会脸红? 或者干脆绕道避开? 或者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或者互相尴尬的笑笑? 或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平静的打声招呼?

这种种可能, 在开学的两个星期内都没有变成现实. 因为她根本就没遇到过颜少炀. 他像一滴蒸发了的水珠, 看不见摸不着, 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过. 不过据说对快要毕业的学生来说, 这并不奇怪: 去外地实习, 或是做毕业设计, 或者打着别的某种冠冕堂皇的旗号呆在家里, 甚至四处旅游 ---- 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对竹心她们来说, 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用方蕊的话来说, 大二的下学期是最没劲的:

“刚上大学的兴奋劲没了. 食堂的饭菜早吃腻了. 父母不在身边的自由感也不新鲜了. 念书的劲头消磨的差不多了. 能找着男女朋友的也都找了. 准备考研或者申请出国又还嫌早. 成天三点一线, 对未来前途一片迷茫, 简直无聊透顶. ”
虽然听上去有点颓废, 但却不失精辟.

竹心现在就很迷茫. 高中的时候, 学习为第一要务, 考上名牌大学就是眼前的最高目标,一切活动都围绕着这个中心. 大一的时候大家还有强烈的竞争意识, 唯恐在这一群天之骄子当中沦为弱者, 天天坐在自习室里啃书本. 可是如今大家都发现, 这种做法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将来的前途和今天的分数, 并没有多大联系. 于是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可是竹心迷茫的还不止这些. 曾几何时手机在校园里已经如雨后春笋般茁壮发展了. 竹心的寝室人手一个. 连同周边的几个女生寝室, 居然凑齐了T190, T191等一系列Motorola手机. 方蕊打趣说, 我们简直就是在见证Motolora的发展史. 晚上卧谈的时间渐渐变短, 大家都忙于发短信. 熄灯了之后一片滴滴答答敲字的声音. 一天躺在床上, 竹心收到一条短信, 定睛一看, 居然是方蕊发来的: “明天早上我不去上课了, 点名的时候帮帮忙. ” 竹心哭笑不得: “咱们头对着头睡, 说句话就行了, 一条短信一毛钱那.”

竹心也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短信情缘或是网络情缘. 和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相恋?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想起了颜少炀: 天天见面都可以把自己隐藏的那么深, 何况相隔万里呢?为此竹心又遭到了方蕊的批判: “你的爱情观太狭隘了! 为什么非要相见才能有爱情呢?”
“方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是说, 要有感情基础, 两人必须要有机会和时间互相深入的了解.”
“网上聊天就是互相了解啊! ”
“人都是多面体. 聊天的过程当中你只能了解他愿意展示给你的那一面啊. ”
“你说的那是一个特殊的情况, 一个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对方的情况. 如果我只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 那就是蓄意欺骗. 但这不关网络情缘的事. 现实生活中的恋爱, 好多不也是这样吗? 有多少人是在结婚后才发现, 咦, 原来那个人是这样的. 以前从来不知道! ”
“我说网络情缘太不真实, 并不意味着我认为现实的恋爱就是完美无缺的. 不论是网络中还是现实中的爱情, 都可能存在欺骗, 或者掩饰; 但是网络提供了一个更方便的平台, 给更多的欺骗和掩饰以可乘之机. 这是个比较的概念.”
“你说得对: 这是一个比较的概念. 这也就说明, 网络情缘并非全无可能. 并非所有的网络情缘都充斥着欺骗, 就好像不是每个干啃馒头的人都会被噎死. 如果仅仅因为有些网络情缘不可信就将它一棍打死, 就等于是因噎废食. ”
“如果有水喝, 我为什么要干啃馒头? 不干啃馒头并不意味着就废食了, 我还可以选择其他方式, 对不对? 吃米饭总可以吧? 不选择网络情缘, 还可以选择看得见, 摸得着的恋爱啊.”
司敬探出头来: “拜托别争了行不行? ”
方蕊气乎乎的摔门而去.
司敬又悄悄的对竹心: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还真能争出个是非曲直? ”
竹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 司敬又低声说: “方蕊的男朋友好像吹了. 她这两天正准备见一网友, 瞧你这冷水泼的. ”
竹心呆在了那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自己个性中的倔强, 她不是不明白; 不过以前的她, 总是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底. 意见不一的时候, 就算坚持己见, 她也会保持沉默. 但现在她会大胆的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摆到台面上, 甚至为了捍卫自己的信念与别人争执. 不论竹心是否承认, 这个转变和颜少炀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 他总是鼓励竹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 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竹心想想觉得有点难过. 如今这个人已经走出了我的世界, 可是他的影响却依然存留着, 无处不在, 随时可见.
　　　　　　　　　　　　　　　　　　　　　　　　　　　　　　　　　　　　　　　　　　　　　　　　　　　　三十. 爱恨互联网

方蕊连着两天都不跟竹心说一句话. 有时候大家嫌方蕊有点太闹腾, 可是少了她的声音寝室里又显得单调而乏味. 竹心尤其觉得心里憋的慌. 她想去跟方蕊说声对不起, 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这算是吵架吗? 从竹心的角度来看, 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探讨, 或者辩论. 从一开始, 她就没有把问题个人化的意图, 也尽量让讨论停留在宽泛的层面上.为什么方蕊这么往心里去呢? 也许方蕊认为是针对她的吧. 更令竹心不明白的是, 方蕊本来和她是无话不谈的, 但她和男朋友吹了的事情她并未向竹心透露只言片语. 这是为什么呢? 竹心感到很苦恼.

思前想后, 竹心决定给方蕊发一封e-mail. 她平时很少上网, 但这时互联网时代的优越性就得到了充分体现. 当面拉不下脸来说的话, 都可以通过电子邮件来传达, 又及时, 又方便.

竹心来到机房的时候, 里面已经是人头攒动. 她攥着一张上机卡, 心下不觉有点忐忑. 这张卡近一年了她才用过两次, 连自己的电子邮箱的帐号和密码她都要写在记事本上, 方蕊时常嘲笑她对网络的体验还没有居委会大妈来得深刻. 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使用过电子邮件, 收件箱里唯一的一封邮件就是系统自动发来的身份核实信. 这回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折腾了将近一刻钟, 竹心总算是进入了学校的邮件系统. 她本来就紧张的浑身是汗了, 打开收件箱, 更是吃了一惊: 她居然有好几封未读的邮件. 有两封的发件人赫然写着 Silence Duan. 竹心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 难道是段晓宁? 真的是他? 她甚至都忘了什么时候告诉过段晓宁自己的e-mail地址. 看看日期, 这两封邮件竟已躺在邮箱里大半年了. 竹心万分的后悔. 怎么早些时候就没有来看看呢?

费了半天劲竹心才将鼠标移到打开邮件的小图标上 ---- 她的手实在抖的厉害. 第一封是英文的.

Hello, Zhu Xin.
It is me, Duan Xiaoning.

看到这里, 一阵难以形容的幸福席卷了她的全身, 好像有一股暖流一直涌进她的心里, 她的头顶.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几乎抑止不住想要大声的喊出来.

这封信很短, 但竹心花了十分钟才读完. 她激动的好几次都觉得快要看不清屏幕了. 段晓宁告诉竹心他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那里的电脑没有装中文输入软件, 只好用英文给竹心发e-mail. 开始上课了, 一切都变得紧张而忙碌, 功课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轻松, 而老外也是不像国内宣传的那样对成绩满不在乎. 用段晓宁的话来说, they fight for every point.

第二封信是这样的.
竹心:
你好. 最近还好吗? 收到我上次发给你的e-mail了吗?
现在上课非常忙, 成天不是作业就是考试, 或者课堂的projects. 和在国内上大学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我的英语学的太差, 现在虽然听力有了些进步, 但口语还是很烂, 和同学交流都有问题. 有时候我想, 如果我像你一样聪明, 可能就没有这么累了. 不过我一定会坚持到底.上个周末我和同学一起去了一趟悉尼. 给你看一张照片你能不能也给我发一张照片呢? 我很想看看现在的你, 有没有变.
晓宁

竹心试图打开附件中的照片, 折腾了半天也不行, 气得她直哆嗦. 深呼吸做了好几次, 她才觉得平静了些. 邮箱里还有几封新邮件在等着她呢.

有两封是广告信. 竹心很是纳闷这些垃圾是怎么进入她的邮箱的: 我从来也没有把e-mail地址告诉过他们呀. 最后一封信是两天前收到的. 发件人赵文辉. 竹心在大脑里来回检索了几遍, 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满腹狐疑的打开这封信, 竹心简直哭笑不得. 竟然是封情书!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

“ 萧竹心同学:
你好! 请原谅我冒昧给你写信. 我叫赵文辉, 和你同校同级, 是数学系的学生. 想必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但是我的目光跟随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竹心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 该不会这会儿他就在附近, “目光跟随”着我吧? 看看周围的人, 一个个都专注的盯着各自面前的显示器,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迫. 耐住性子她继续往下读. 读到末尾, 竹心又吃了一惊:

“我知道这样做实在非常冒昧, 但是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周六 (17号) 晚上8点小礼堂有场演唱会, 我想请你一起去, 可以吗? 7点半我会在图书馆前喷水池那里等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 当个朋友也好.

赵文辉 ”

竹心一怔: 17号, 那可不就是明天! 正发晕的时候, 头上扩音器里传来机房管理员的声音: “同学们请注意, 15分钟后XX级数据库上机试验, 机房将被占用. 请尽快保存你的文档数据, 退出机器. 同学们请注意…”

竹心心下着急: 我来的目的是给方蕊发信啊. 到现在却一个字也没有写! 她摇了摇脑袋,将段小宁和赵文辉暂时放到一边, 匆匆忙忙给方蕊发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