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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期 2005年11月4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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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
跨国婚姻的生活戏剧
情人
竹心
作者:shenxuan
作者:wangdacheng
作者:YourUmbrella
作者:szluci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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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
作者:shenxuan
来源:未名空间

回望(一)

谨以此文献给那个驽钝的青春隔着开阔的太平洋和长长的时光,回望曾经的爱原谅吧,那颗因为不懂所以不爱,因为不爱所以不痛的心。

建业坐在露台上,狠狠地吸一口烟。他的心情不好。夜幕渐渐落下来,19层楼的露台上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是怎样的一点一点燃亮,而楼下的大道上始终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喧嚣。建业吐出烟圈,让它们阻拦着城市的气息,阻隔不掉的是心底的烦躁不安。

刚才跟妻子发的那通脾气,其实没有道理的是自己,建业心里很清楚,只是自己忍不住。妻子俞明君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是温柔的容忍他,归根结底是因为爱他。当年他面对她的表白,说你等我三年吧,我没有找到更好的,我就回来娶你。明君也就一言不发的等了他三年。真不知道当年那么一个穷小子,怎么就有那样的狂放口气,三年以后,当他回头,明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着,高兴的做了他的新娘,既没有不平也没有不屑,在她的眼里,等他是天经地义。婚后,建业对明君也很好,只是今天,建业心里一直烦躁不安,脾气有些莫名其妙的大起来。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件事情一直没有放下。建业想到这里,又吐出一大口烟圈来,然后狠狠地将烟蒂在烟缸里摁熄。

建康准备去哥哥家蹭饭吃,谁让自己还没有成家呢。每次加完班都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到哥哥嫂子那里去蹭点吃的,再跟老哥天南海北的胡吹一通,当然吹牛的那个多半是他,哥哥主要是听了。他们哥俩,感情很深,因为他们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孤儿。父亲过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哥哥也很少跟他提起这些,他从旁人的闲聊中听到一些,大体上是父亲在文革中抑郁不欢又担心害怕,才高八斗,命比纸薄,缠绵病榻多年终于撒手人寰。母亲一个人拖带着他们两个幼小的孩子也无以为继,把他们托付给一个远房的亲戚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他们自小跟着“大大”长大,长大以后才改口叫“大爸爸”“大妈妈”。

大大一家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过外人,大大自己的两个女儿,婷婷莉莉永远都用的跟他们一样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还是用他们的旧的。那个时候大爸爸和大妈妈为了要养活他们四个孩子,很是不容易,吃了些苦头,大爸爸的那些亲戚也很帮了些忙,三不五时的就给他们寄些东西来。他们也跟着婷婷莉莉一样叫那些亲戚,小姑姑,二爸爸。小姑姑很早跟着二爸爸去了外地读书,也就留在异乡工作结婚,成了外乡人,只是还是一贯的跟大爸爸的关系最好,每年总要寄信寄钱寄包裹。建康想到小姑姑的女儿小安,就忍不住微笑,这个小丫头只比他大一个月,老是摆出一幅姐姐的神气来。小姑姑每次都嘲笑小安,因为一贯是孩子们中最小的,突然之间蹦出来个弟弟妹妹,马上就开始神气起来。

建康边想着边走,突然看到嫂子明君从电梯里出来。建康赶紧走上前去,“嫂子,我又来蹭饭来了。”建康嬉皮笑脸的说。“建康啊,又加班啦,快上去,我去外面端两个菜,你哥哥也还没有吃呢,要不要再给你们带几瓶啤酒?”明君热情的说。“嫂子你太了解我了,呵呵,啤酒我已经带来了,不然我哥该骂我,又让嫂子受累了,哈哈。”建康拍拍装了啤酒的背包,笑嘻嘻的开着玩笑。电梯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建康仿佛看见嫂子明君的脸上有一丝落寞。

“哥,我来蹭饭来了。”建康好像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一样,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大声地招呼着。
没有人回答他,建康伸长了脖子看到哥哥好像在露台上,他也赶紧过去,一拉开阳台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就让健康皱紧了眉头,连咳几声。
“哥,你怎么抽烟呢,心情不好?”
“没事,在外面应酬惯了,偶尔抽一支。”建业转过头来,一脸平静,“你自己多操心自己吧,老大不小了,连女朋友也没有。”
建康可不打算让老哥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什么应酬惯了,你不抽烟他们还能逼你抽不成,你根本找借口么。”他拍着老哥的肩膀,“少抽点,对自己不好,嫂子也不喜欢吧。”
建业揉一把建康的头发,这小子好像也长大了。

明君把菜端回来的时候,哥俩个已经一个人一瓶啤酒的开始了胡吹,一盘花生米,一盘卤鸭珍,已经快吃光了。建业抬头看看明君,眼底有歉意,明君温柔的一笑,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怀。她只是担心,自己并不能分担他心底的负担。

“哥,小莉也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听说最近莉莉和大爸爸在怄气呢。”
“为什么?”建业是排行老大的,接下来是婷婷,建康,莉莉。最小的莉莉大学毕业了,大爸爸的担子就轻了。
“咳,在大学谈了个男朋友,男孩子是农村的,不想回老家,想去上海闯闯,大爸爸不让莉莉跟着去。”建康满不在乎的说,又夹了一口菜塞到嘴里。
“那大爸爸也没有错,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去上海闯荡,哪有那么容易,大爸爸也是为了她好。”
“也不一定吧,你看小安,自己一个人去深圳,不是过得很好么。只是还没有嫁出去,呵呵,小姑该急了。”建康笑嘻嘻的想象着小安被小姑姑逼着找男朋友的场景,没有注意到建业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皱。
“小安,小安不一样。小安一向男孩子性格,胆子大,再说,小安聪明,独立性强,莉莉怎么跟小安比呢。”建业的声音有点低。
“小安独立性强是没错,不过她有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她说要去深圳的时候,我都担心死。”建康摇摇头。
“你担心什么?”
“担心的事情多了。担心她早上起不来床迟到,担心她晚上回家会迷路,担心她出门忘记带钱包,担心她遇到困难哭鼻子。。。”建康只顾着说,声音里有小小的温柔。
建业咽了咽口水,压抑了一个晚上的心底的焦躁不安,终于找到了源头。小安,就是因为小安,自己才会情绪失控的吧。

回望 (二)

小安算是建业的表妹,建康的表姐。其实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很多。小姑姑分别邀请建业建康去玩的时候,他们表兄妹,表姐弟在一起玩过。前几年,小姑姑有点落叶想归根的意思,每年过年的时候就和小姑父带小安回来看望大爸爸,他们也都会在新年的时候聚一聚。后来小安去了深圳,他们只是从小姑,或者婷婷莉莉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小安的片言只语。建业是他们这五个孩子当中最大的,婷婷,小安,建康是同年的,只差着月份,都比建业小三岁,最小的莉莉又差着四岁。今天早上,婷婷给建业打电话,大概是说大爸爸总看不惯婷婷的老公,随口说了一句,“早知道,还不如像小安,干脆不要结婚的好了。”建业一颗心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小安有事吗?小安为什么不结婚?小安已经谈恋爱了么?小安。。。满脑子都是小安,是的,自从19 岁那年见到小安开始,建业已经爱上了她,只是建业自己也是要到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19 岁那年,建业大学一年级,因为他高考考得额外的好,大爸爸和小姑都很高兴,小姑特意邀请他在大一的暑假去玩。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见到小安之前,他们已经通过一年的信。小姑一来希望小安能够通过这样跟表哥学点刻苦的精神,二来也是觉得建业一直很内向,希望他能多个朋友。那个时候的建业,真是各家学习的榜样。建业读中学那年,亲身父亲生前工作的中学的校长,也是父亲当年的同事,听说了建业建康兄弟俩的事情,特意安排他们可以到这所重点中学免费读书,算是对过去的同僚的照顾,为了减轻大爸爸大妈妈的负担,建业开始了在中学的住校生活,吃在食堂,住在宿舍。建业升到高中部的时候,建康也进了初中,兄弟俩一起住在学校,每周回去大爸爸那里一次。大妈妈说过很多次,要他们还是回家去吃饭,可是建业始终不肯,要把省下来的时间读书,所以建业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建康有时候会有些调皮捣蛋,建业就长兄如父般的照顾他,管教他。建康顺利升上高中的那年,建业也以很优异的成绩被南京大学录取了。大爸爸十分高兴,到处去宣传建业的刻苦好学,小姑立刻就约定好,等建业读完第一年的暑假,接他去玩,并且勒令刚刚升入高中的小安,跟建业哥哥通信取经。小姑的经济条件比较好,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总说小安太安逸,没有点刻苦的精神。

刚进大学的建业,很热衷于和小安通信,也乐意与将大学校园的新鲜事情讲给小安听,小安也对能够跟异地的表哥通信保持着极高的热诚。小安的文笔很好,常常洋洋洒洒的写很长的信,什么哪个不学无术的语文老师念错了一个字拉,昨天数学考试错了一题,只拿了118分拉,还有可恶的英语老师又要他们背课文拉,政治老师假惺惺了,反正学校里面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到了小安的笔下,就变得妙趣横生,有时候有些形容简直妙极了,连他这个已经经历过乏味高中生活的人都会被逗乐了。为了回报小安的生花妙笔,建业也努力的找寻身边的有趣的事情,好在小安没有经历过大学生活,所以那些新鲜的事情哪怕描述的不那么到位也能引起她浓厚的兴趣。就这样,在见面之前,建业和小安就已经很熟了。可是到了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陌生的感觉,因为毕竟他们在这之前很少见面,都还是很小的时候。突然之间见到一个陌生的异性,总还是免不了有些羞涩,无论是19岁的建业,还是16岁的小安。第一面见到小安的时候,建业觉得有点和想象中的表妹有些出入。他想象中的表妹是个好象卡通一样的洋娃娃,可是见面的时候才醒悟,小安其实和婷婷,建康是同龄的,怎么会是洋娃娃呢。小安不算特别漂亮,干干净净的圆脸,短发齐耳,一双大眼睛倒是活泼。第一面的时候,小安表现的很安静,大约是有点陌生和羞涩吧。后来小安跟建业很快就混得很熟了,就开始表现出她的活泼来,带着建业满大街小巷的窜,整个假期就没有停过。偶尔太热的天气呆在家里,两个人就放着流行歌曲,下象棋,打扑克,跳弹子棋。小安有些男孩子的性格,套头衫,短裤,席地而坐。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可惜假期过的飞快,建业要回南京继续读书了,小安也马上要开学了。送建业走那天,小安交给建业一个小包,请他在火车上慢慢看。小姑给了建业一笔钱,让他好好照顾建康和自己。建业在这样的亲情温暖下,依依不舍的登上火车。建业都不舍得打开小安给他的包,要等到回家以后才独自一个人慢慢看。

建业后来想,自己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爱上小安的吧。他打开包包,里面有他最喜欢的曼联球队的队服,是有一天跟小安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看见过的,他随口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球队,不知道小安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买的,还有一罐他喜欢的百事可乐,小安大概注意到,每次家里有百事可乐的时候,建业都会喝一罐,还有一块玉牌牌,使他们一起去庙里烧香的时候,小安买的,他一直笑话小安,说这么小小年纪居然这么迷信,没有想到,小安居然是替他求的一块平安玉。包里面还有一封短信,大意是说,谢谢表哥的陪伴,让她度过了一个很快乐的假期,她平常老是乱花钱,所以没有太多积蓄,只够买这几样的,下次她一定好好攒钱,再给建业哥哥买些喜欢的东西。建业感动的一颗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他一定要一生一世的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关心爱护。建业并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交给了这个名义上是他表妹的小女孩。而且,从那以后,私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或者他们通信的时候,他都会叫她小玉,因为他觉得她就像是那块一直佩戴在胸前的玉牌一样,温暖着他的心。

建业终于回过神来,就看见建康瞪着大眼睛望住他,“哥,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睁着眼睛睡着了呢。”
“大爸爸说叫我们这个周末回家去,帮忙劝劝莉莉。”
建业点点头,“那周六早上10点钟,我去接你吧。”
“10点钟,我还没有起床啦。”
“你晚上少上网,早点睡觉了。你在银行的工作每天跟钱打交道,你自己要打起精神,别出错。”建业严厉的说,建康赶紧吐吐舌头,准备开溜。
“你的钱够不够用?”建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夹子。
“老哥,不用了,你把钱留着给大爸爸吧,这几年莉莉读书,花费很大。大妈妈也下岗了,没有收入。婷婷两口子也不算富裕。”建康带着佩服的眼神看着哥哥,“这几年,多亏了你,你那么努力的工作挣钱,也是为了这个家吧。你真棒,你看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没有什么基础的,就在这么几年里面,供着妹妹读书,家里的开销,还买了房子车子。”
“大爸爸基本上不怎么要我的钱,我也就是帮着补贴一下小莉,其实小莉读书的钱基本上是小姑在出。大爸爸对我们的付出,不是钱可以报答的。”建业很认真的说着,“你好好干,做出点成绩来,大爸爸才高兴,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老哥,不说了,那周六见吧。”
“嫂子,我走了。”建康对着厨房喊了一声,急匆匆的就走了。

明君捧出一杯茶来,递给建业。建业歉意地看着明君,他放下茶杯,扶住明君的肩膀,低声地说,“对不起,我最近脾气不太好。”明君温柔的笑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上的压力很大,你要学着放开或者跟人交流,让人来分担,好么?”
建业点点头,“给我一点时间吧。我尽量。哦,我有个项目要赶,今天晚上我会在书房加班,等会儿你自己先睡吧。”

回望 (三)

建业关上书房的门,放松下来。只有这个房间,才是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这是他最私人的地方,通常连明君也很少进来。这里面有很多建业工作上的相关材料,也有全部的关于小玉的东西。

当初认识明君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以后,你们叫我小俞吧。”建业的心一跳,才对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时候,建业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表妹小安,可是建业也知道,除非小安也爱上他,否则他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当明君对他表白的时候,他说,等我三年,其实他的意思是他准备自己等小安三年,至于明君,他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会真的傻乎乎的等他这个穷小子三年。可是三年后,建业满心的疲惫,完全放弃了等待小安的念头,回头过来发现,这个看起来文静柔弱的俞明君居然真的一言不发的等了他三年,他终于下定决心和明君结婚。最起码,当他搂住她的时候,如果脱口而出“小玉”两个字,不会引起麻烦。建业在心底有些鄙视自己,他知道这样做对明君很残忍,也很卑鄙。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再去应付大爸爸催促他结婚的好意,也彻底的放弃了小安。凭心而论,建业因为知道这些,婚后对明君很好,他努力事业,从不留连在那些应酬地方,更不可能沾花拈草。明君的身体并不很好,也是建业主动地提出来不要孩子,免得明君的身体吃不消。为此明君的父母很是疼爱这个女婿,一半是痛惜这个半子前半生的坎坷,一半也是为了建业对明君的爱护。可是,越是这样,建业越是觉得自己的内疚。

建业轻轻的拉开第二格抽屉,拿出一个饼干盒子来,这里面装满了这些年来,他和小安的全部通信,就连这个饼干盒子也是当年小安来南京玩的时候,他买给小安吃的饼干。他还记得小安那副馋猫的样子,吃完了最后一块饼干,小安抬起头来,舔舔嘴唇,“建业哥哥,你买的饼干真好吃!”因为这句话,建业连饼干盒子也一并收拾起来,留作纪念。可是自从三年多前的那封信后,小安再也没有来过信。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兄妹,如今,五个人里,却只有他们俩不再相互联络。可是建业仍然关注着小安的一举一动,从众人的只言片语里面打听着小安的动态,并且牢牢的记在心里。建业轻轻的咳嗽几声,有时候,想起
小安来,就觉得心里面堵着一堆情感,咳嗽几声仿佛能帮助缓解心里的郁结。

建业摸摸胸前的那块玉牌,自从那年戴上,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一直安安静静的贴在胸口。这块玉牌应该能听见自己心里一直不停的呐喊吧,每一次心跳都是“小安,小安”。
建业嘲讽的笑笑。远在南国的小安知道吗?她会在乎吗?

“大爸爸,我们回来了。”建业扬声在院子门口喊着。大爸爸住在郊区,自家围着个小院子,两层楼的小房也是这几年才盖起来的。
大妈妈过来开门,“建业呀,你快去劝劝大爸爸,建康,你也来了,快进来。”
建业赶紧进屋去,“大爸爸,我回来啦。”
大爸爸还是满脸的怒气,“建业,你看你多让我省心,这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难管。”
“大爸爸,小莉很乖的,您先消消气,我跟小莉谈谈,好吧。”建业一边对还在一旁撅着嘴巴的小莉使个眼色,一面对建康努努嘴。建康赶紧坐到大爸爸身边,开始汇报最近的生活工作情况,建康比建业会说话,每次都能三山五岳的胡吹,让大爸爸开心。

上楼来到小莉的房间,还没有开口说话,小莉已经先哭出来了。
“大哥,爸爸不讲道理。”小莉哽咽着说。
“上次,姐姐结婚的时候,他嫌人家没有学历,这次我谈朋友,他又嫌人家没有基础。再说,我又不是要结婚,我只是想跟他一起去上海闯闯嘛。”小莉委屈的瘪嘴。
“小莉也长大啦,考虑谈婚论嫁罗,看来建业哥哥老啦。”建业故意长吁短叹的,逗小莉说话。
“没有啦,哥,你才不老呢。你这个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小莉着急得说。“搞不好,就是因为哥你太优秀,结果老爸谁也看不上。”小莉愤愤不平的接着说。
“完了,我怎么把战火烧到自己头上啦。哈哈。”建业看着小莉也慢慢的忍不住笑起来。
“小莉,大爸爸是好心。”建业看着小莉平静下来,开始苦口婆心的说。

“父母嘛,都希望孩子们平安顺利,他是不忍心看着你吃苦。”看着小莉准备反驳,建业赶紧说“当然,方法要改进,应该和你们多商量,而且,这个结果我们再多沟通。”
“你们明年夏天才毕业吧,现在还才开始大四,这件事情慢慢商量,是吧。”先安抚好小莉的情绪,再慢慢谈。建业连具体的状况都没有摸清呢。
“还是小姑好,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放小安姐姐去深圳了。”
建业一句话噎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又是小安,怎么最近人人都在他面前提起小安,存心不让他好过。可是,建业真的很想问问,小安好吗?

“小安好吗?”问话的是建康。
建康做个鬼脸,“好不容易才让大爸爸转移注意力,小莉,你要谢谢我哦。跟我那个未来的妹夫说,要好好孝敬我。”小莉脸羞得通红,
“小哥总是拿我开玩笑。”小莉恨得牙痒,“就不看见你说小安姐姐。”
“小安,那是我的姐姐兼偶像,我怎么能说她呢。”建康故作正经的说,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了。
“小安最近有没有电话来,还是小姑有电话来,她怎样,好不好?”建康连珠炮似的问。
“我也不知道呀,我在学校,刚回来还没有说上几句,就被老爸逮着一通猛训。”
“小安挺好的,我前两天刚刚跟她打过电话。”进门来的是婷婷。
“姐,你看爸爸。”小莉走过去跟姐姐抱怨。建康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哎,好婷婷,快点说说,小安怎样,她打电话来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有机会来南京出差?”
“你不会是爱上小安姐姐了吧,”小莉白了建康一眼,“难怪还不找女朋友结婚。”建康扰扰头,眼珠子转转,“对哦,我不会是爱上小安了吧。虽然我一直很佩服她,可是应该不是爱上她了哦。”
“好了,你们几个,说什么不好,非要瞎扯这些。”建业听不下去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把,建康爱上小安?不可能。不过健康的确是对小安不寻常的好。建业眉头皱着,脸沉沉的。
婷婷抬头看看建业,“小安说她一切很好,除了忙以外。她说她忙得都好像没有喘气的机会,不过很快乐。跟以前在政府办公的时候的悠闲相比,她宁可这样。还有,她旁边好像有男孩子在追她,”建业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谁,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追小安,也不经过我的批准。”建康故作姿态的挥舞着手臂。连小莉也忍不住笑起来。
“哪有追求姐姐还要问弟弟的同意的。”小莉知道建康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差了几个月,就被两个同年的丫头当成弟弟。婷婷还好,年头出生的,一直以来也像个姐姐的样子,可是小安才比他大一个月,而且看上去小安还要小,两个又是一样的调皮好动,偏偏小安天天让建康喊她姐姐,而且这种时候,婷婷和小莉没有说话的余地,而建业通常都是偏帮小安的那个。
“哎,小安自己跟你说的?”建康认真的问。
“没有,是我们在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那边有男孩子很殷勤的问小安要不要加咖啡,要不要带便当,饮料要喝什么。我想的啦。”婷婷很好笑的说。
“小安还是跟以前那样,说起话来跟连珠炮一样,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跟我说普通话,转过头去就是广东话,唧唧呱呱的,听不懂,不过,看样子那个男孩子对小安来说也只是路人甲乙丙丁,我听她的口气不耐烦着呢。”婷婷说着,看到建业的眉头微微的松开。
“这还差不多。”建康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小安姐姐多好,可以自由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可以自由的决定自己的感情,哪像我们,有个专制的老爸。”小莉又开始感叹自己的不幸。
“慢慢来,不要着急。”婷婷劝着小莉。
“或者,我打电话给小安姐姐,请她来当说客,她一定能劝服老爸的。”小莉眼睛一亮,兴奋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建业的手有些颤抖。

回望 (四)

小安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刚刚传真过来的客户需求。忙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她也不管什么淑女的仪态了,怎么样能舒服点就怎么样坐着,半高跟鞋也被她踹到桌子底下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小安一向是白衬衫,灰套装,平跟软皮鞋,打扮是朴素一点,可是干练,看着也舒服。偏偏最近新来负责他们部门的老总,老是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昨天开会之前,他看看公司的秘书美芝的时髦的套裙,7寸高的红皮鞋,再看看小安那身一百年不变的白灰黑,尤其是那双平跟鞋,嘴角有点淡淡的笑意。白痴也知道,这个老板对她的着装有意见。小安脸上堆着一个虚伪的笑容,心底里早就不知道飞了多少个白眼过去,白痴,本小姐这一身是至高无上的办公室经典打扮,偏偏有些人,不看见些红黄蓝色就觉得不够鲜艳,没有品位。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在这份不薄的薪水份上,小安还是去买了一双半高跟的鞋子,今天也难得穿件粉黄的衬衫。虽然新皮鞋穿着实在不舒服,可是早上在电梯碰见那个白痴老总韩少斌的时候,看看他有些愕然的眼神,小安也觉得很是值得了,哈哈,那个傻瓜,张张嘴,愕然的眼神,挑挑眉毛正准备说什么,小安已经到了11楼,小安得意洋洋的走出去,她没有看见电梯里的韩少斌脸上有丝笑意。

小安听见自己的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啊,已经九点了,可是她居然还没有完成明天就要的那个企划案,最近小安的工作量特别的大,小安哀叹一声,犹豫着是先下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工作,或者干脆做完再走。要不然,到茶水间去找点东西吃,也许还有那位同事留下来的一点点干面包或者哪怕一块巧克力。想到这里,小安越发觉得饿,光着脚就蹦起来,冲向茶水间。真是命苦,小安长叹一声,居然偌大的茶水间,除了那台咖啡机还在工作,什么吃的也没有,壁橱里,冰箱里都是空荡荡的,小安撅着嘴,谁说的,这间大公司福利好,连块饼干都没有。咦,不对,小安嗅鼻子,好像有食物的香气,恩,是楼下强记的炒饭,葱花和鸡蛋的香气,要是再有一碗老火靓汤,就太完美了。小安决定直接冲下去大吃一顿,再来考虑工作的事情。一回头,差点撞上一个人。

“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了慢慢说。”韩少斌笑笑的说。
“这份是给我的?”小安狐疑的看着韩少斌,这个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可是实在太香了,先吃吧。反正就是一餐饭,大不了下次还给他。再说了,自己还不是给公司加班吗。
小安挤出一个笑容,飞快的坐下来开始吃饭。韩少斌坐在对面,看着面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小丫头,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大口吃着,这饭真的这么香吗?或者小丫头真的饿了,九点了,她还在加班,是不是自己给她的工作量太大了,还有她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吧。怎么样也要先吃饭啊。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看着她关着房门没有出来,知道她还没有吃饭,还不知道小丫头要饿到几点呢。
小安已经吃掉一半的饭,不那么饿了。抬起头来,看着韩少斌,“你不吃吗?”
“我刚才吃过了。”韩少斌微笑。
“那你知不知道,盯着看别人吃饭,很不礼貌。”小丫头一吃饱就开始张牙舞爪了。
“不过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不多指责你啦。”小丫头喝掉最后一口汤,然后把饭盒里的最后几粒饭也吃干净,抬起头来,“我欠你一顿饭,下次加班的时候,我请你吧。”小丫头很慷慨的说。
韩少斌实在忍不住想笑。这个小丫头,今天穿着这件粉黄的衬衫,看上去好像刚刚18岁的样子,白净的圆脸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得很单纯还有几分稚气,尤其是现在,她光着脚却穿着套装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
“你知不知道,在办公室光着脚走来走去也很不礼貌。”韩少斌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多嘴说这么一句,明知道小丫头一定会反击的。小安低头看看自己的光脚,一点也没有扭扭捏捏,反而很直接的说,“还不是因为你,哼,害我穿着高跟鞋来上班,脚都痛死了。也不知道谁发明的高跟鞋,简直是虐待狂。”小安一边说一边利落的收拾好餐桌。撇撇嘴,回办公室去了。我有要求她穿高跟鞋吗?韩少斌莫名其妙的想着。不管了,反正小丫头说了,下次加班的时候,她请客。想着还能再跟小丫头一起,韩少斌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高兴。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小安觉得自己工作效率很高,好像开足了马力,三下两下就把企划案搞定了,最后检查一遍演示稿,大功告成。小安高兴的对着电脑来个飞吻,“拜拜,老伙计,明天见。本小姐要回去睡觉啦。”收拾好东西,走出来,正好韩少斌也拎着皮包,准备回去。
“我开车送你吧。小丫头一个人,危险。”
“不用啦,深圳的晚上人多得很,不怕。”小丫头满不在乎。
“还是要保障员工的安全呀,再说了,明天你的那个展示关系到公司的大客户,我可不想你有什么意外影响到客户噢。”韩少斌坚持要送她。
“好吧好吧。把我当作国宝一样找个保险柜锁起来吧。”小丫头哈哈笑着。趁着韩少斌不注意,在背后做个鬼脸。

演示会上,小安特意把齐肩的长发盘起来,又穿着灰色的套装,看上去沉稳干练,一板一眼的演示着他们替这间国际大公司所准备的切入中国电信系统的企划案,今天是公司内部预演,大家会提出各样的意见,然后三天以后定稿才会交给对方。韩少斌作为负责这个部门的副总,在下面听着,怎么也难以把这个白领形象跟昨天晚上那个光着脚丫,狼吞虎咽,张牙舞爪的小丫头重合在一起。小安做起事情来还真是不含糊,这也是为什么韩少斌负责这个部门后,给小安增加工作量的原因。小安的能力加以培养一定能够成为公司的新的管理层干将。可是昨天晚上看到小丫头那样晚还在忙碌,心里又有些舍不得。韩少斌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理,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专注于工作,发现有潜力的能干下属,锻炼提拔,然后把公司做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怎么今天却优柔寡断起来呢。公司需要人才,小安也是人才,那就要锻炼她训练她让她成长,更好地为公司服务。韩少斌摇摇头,甩掉心底的那点怜惜之情。
“韩总,有什么问题吗?”小安睁着大眼睛,诚恳地问着。
“啊,没有,你们继续说。”韩少斌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的摇头,赶紧集中注意力,专心的加入他们的探讨。眼看着技术部,美工,客户部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小安认真的做着笔记,有时候咬着铅笔头,思索着怎么改。无论如何,大体的方案是通过了,只是细节和尺度的一些掌握,小安欣慰的想,大不了,再加班改改就好了。

终于把企划案的定稿完成了,正式的演示也很成功。小安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看见会议室里客户和公司市场部的同仁们在那里热闹的寒暄,宾主尽欢,小安偷偷的溜出去,在茶水间倒一杯咖啡,啊,真香。已经连着加了三个晚上的班,小安也觉得有些疲惫了,今天回去要好好的休息休息。现在要来一杯黑咖啡,不然小安恐怕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了。想着下班以后先去美美的吃一顿,然后回家用薰衣草香精泡个澡,再美美的睡一觉,把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掉,三个闹钟全部停掉,美美的睡一觉,不到自己醒来绝对不要起床。小安捧着黑咖啡,嘿嘿的自己笑着,美死了。韩少斌四下望望,小安呢?他礼貌的跟周围的人打个招呼,走出会议室,恩,那个在茶水间傻笑的是小安?想什么,那么高兴?韩少斌看到小安就忍不住有个淡淡的笑意在唇边。
“在想什么呢?”少斌轻轻的走过去,忽然问到。
“喂,你存心吓人吗?”小丫头差点蹦起来,还好小安知道面前这个是老总,压低了声音,不过压不住她那张牙舞爪的气势。手里的黑咖啡已经泼出来一些,印在灰色的长裤上,一大片褐色的印渍。
“对不起,我只是”韩少斌真的觉得很歉意,他是有点忍不住故意想逗她,不过没有想到她手上有滚烫的咖啡。“你有没有烫着?”韩少斌有点着急。
“烫着没有关系,反正会好的,你赔我衣服啦。”小安很不高兴,小安一向很俭省,并不像公司其他的同仁,总是花很多的治装费,虽然小安的薪水很高。这套衣服是小安最贵的一套,专门在有正式的演示或者见大客户的时候才穿出来的。小安心疼的是这条裤子可能就此报废了。虽然小安不是很多衣服,但是她讲究的是衣服绝对的干净,不能有任何的污渍。所以基本上来说,这套衣服算是报销了。小安很不高兴的看了韩少斌一眼,走了。

回望 (五)

韩少斌已经在小安住的小区楼下等了很久了。可是小安根本连个影子也没有。今天是周六,休息日。加上昨天顺利地将那个大的企划案告一段落,同事们都很轻松的享受一个难得的假日。韩少斌却一直睡得不很踏实,早早的就醒过来,他想着小安昨天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可是他不敢给小安电话,怕打扰她睡个好觉。过去这几个星期来,小安很辛苦,总在加班,没有好好的休息,昨天看到她有黑眼圈,就知道小丫头要好好休息了。韩少斌靠在床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或者开车到小安住的小区去等等,也许能看到小丫头出来吃饭逛街。上次送她回去,小安在小区门口下的车,所以韩少斌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那一栋楼,现在只好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已经11点钟了,还没有看到小安。手机打过去,是关机。韩少斌有些着急,小丫头不会有事吧,韩少斌心里几个不好的念头转来转去,他咬咬嘴唇,拿出手机拨给自己的秘书,“Tina,你帮我查一下张佩安的家庭地址和家里的电话号码,是的,。。是跟企划案有关的事情,很急。”韩少斌敷衍的说,“好的,好的,我记下来了。谢谢你。”韩少斌开始拨打小安的家里号码,茫音,电话没有放好?还是,真的出事了?韩少斌觉得自己开始出冷汗。深圳的治安并不算太好。小丫头累极了会不会回家的时候没有关好门,或者有小偷半夜来偷东西。。。韩少斌头皮发麻,停好车,大步向小安那栋楼走过去。

小安懒洋洋的起床,今天这个觉睡得真好。不过这个狗窝可看不下去了,要好好收拾。小安扎起马尾巴,换了一身运动服,开始快手快脚的收拾。屋子不大,一室一厅,是租来的。小安喜欢这片小区的环境,交通也方便,周围有24小时购物商店,也有早点夜宵小摊,很适合像她这样常常需要出去寻找食物的“饿狼”。哈哈。把要洗的衣服床单分别丢进洗衣机和洗衣筐,把书桌上的书籍杂志分类放好,再把床上的床单被套全部换上干净的,把窗户打开,窗帘束起来,让阳光照进来。门也打开,正好换换空气。厨房基本上是摆设,因为连日的加班,小安根本没有机会下厨,擦擦灰尘,再来拖地板。小安喜欢这种宽宽的地板条,很多时候就直接坐在地上看书看电视或者干脆趴在地板上看电脑。望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小安扶着拖把高高兴兴的,脸蛋也因为这场大扫除而红扑扑的。嗯,要拍张照片给爸爸妈妈看看,免得他们老以为我生活在“狗窝”里面,小安一面想着,一面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明显的还压抑着怒气。“你,你为什么把手机关机,还有你的座机有什么问题吗?”

韩少斌咬牙切齿的问,其实韩少斌说不出来为什么,刚刚冲上六楼,看到小丫头精神很好的站在那里,整个心放了下来,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怒火,他为她担心了这么久,这个小丫头居然好好的在这里做清洁,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可是他却担心死了!
小安莫名其妙的发现韩少斌居然出现在自己门口,而且怒气冲冲的质问自己,哈,奇怪啦,由谁规定她小安必须在周六早上打开手机,还要保证自己的座机工作正常的。老天爷也管不了这么多,这个韩少斌不就是公司里面的老总吗,有必要为这个生气吗?除非是企划案出了问题?“企划案出了问题了?”小安紧张的问。虽然她不怕韩少斌,可是企划案是自己辛辛苦苦做的。
韩少斌张开嘴,又闭上,小丫头满脑子就是企划案,难道我的着急担忧还比不上一个企划案?奇怪,周围的同事朋友都说韩少斌有最冷静的头脑和最平静的心,为什么一碰到这个小丫头,自己就完全失控了呢。“没有,我是来。。。我是来赔你衣服的。”韩少斌犹豫地说。心里面有点莫名的挣扎,或者自己不该来的。小安看着韩少斌,听到他说赔衣服,才释然的笑起来,“你还当真啊。呵呵。进来坐吧。”虽然是有点奇怪啦,来赔衣服的人怒气冲冲的,然后忽然之间又平静下来,不过,算了,看在对方很有诚意的来赔衣服,就算了吧。正好,自己又可以省点钱。“你等等我,我把衣服晾起来。你先喝茶吧,在餐桌上有刚刚泡好的水果茶,很好喝哦,你别喝完了,给我剩一杯。”小安先走过去,把座机电话接好,开始晾衣服。

丁零零零,电话刚接上没有几分钟就响起来。小安正在阳台上晒衣服,高声的对韩少斌说,“你帮我接一下,多半是推销的,就说主人不在。”韩少斌把电话接起来,听见里面一个女孩的声音,“小安姐姐吗?”“呃,我不是,小安在晾衣服,您哪位?”只听见电话那头,女孩子仿佛转过头去兴奋的说,“小安姐姐的电话是个男人接的”,然后一片吵杂,仿佛好几个男男女女都把头凑过来,因为韩少斌听到几个不同粗细的呼吸声。小安一边擦手一边接过电话,“我是小安,哪位?”“小莉,你好。什么,男人?不是啦,是我的同事,”韩少斌看着小安尴尬的转过身,压低声音说,“不是男朋友啦,你们不要瞎说,完了,我死定了。”“建康,你再瞎说,我生气啦。什么,你们都在,还有谁,建业和婷婷,”小安顿了一下,“不用啦,不用啦,我跟小莉说就好了。”韩少斌看得出来,小安有点不安的样子。“什么,小莉你谈朋友拉,哈哈哈哈,这是好事情呀,大舅为什么反对?哦,。。。恩。。。我知道了。我想想再给你们打电话。你帮我问候大舅,舅妈还有建业哥哥,婷婷好,建康呀,那个坏小子,不用问他好啦,让他给我记住,别在我妈那里瞎说。嗯,我还有事情要出去,回头跟你聊。”小安心虚的看看韩少斌,“不好意思噢,我的表弟表妹,把你当成我男朋友啦。”小安又撇撇嘴,“我死定了,他们要是去跟我妈汇报,我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韩少斌心底有股酸酸麻麻的情绪,几乎要脱口而出,“干嘛要洗清呢?难道我不能做你的男朋友吗?”韩少斌被自己心底的声音吓到了,难道,自己是爱上这个小丫头了,难道自己真的动心啦?不会,不会。韩少斌不相信自己已经平寂了多年的心,居然就这样不经意的打开了,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丫头。不会,不会,自己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有着高雅气质,文弱秀美的女人,不会是这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小丫头。我一定是昏头啦。韩少斌脸色不太好看,他深深吸一口气,对小安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韩少斌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的说,“改天吧,改天我再赔你裙子。”小安耸耸肩,“你去吧,没有关系,我自己去买衣服,你报销就可以拉。”

韩少斌开着车,沿着河滨大道无目的的开着,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刚才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我一定是疯了,或者平常根小丫头斗嘴习惯了,所以一定是无意识的接口,而不是真的要做她的男朋友。一定是这样。韩少斌把窗户全部放下来,让迎面来的凉爽的风冷静自己的头脑,最好把头脑里面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统统吹走。 (未完待续……)

 
 
 

 

 


跨国婚姻的生活戏剧
作者:wangdacheng
来源:
未名交友

爱在口头或爱在心头(一)

Preface

“The spring is coming, the earth is smiling…” the hall was resounding to the strains of Strauss’ joyful waltz while the foreign groom and his local bride were tripping away in a dance. At the climax of the music they swirled so quickly that both of them felt swooning in the glamour of their cross-border marriage. If their cross-border love is like a beautiful fairy tale, unusual and romantic, their subsequent marriage life is a real world, where there are constant conflicts between the civilisation of the Mediterranean and that of the Yellow River, between reason and passion, bread and rice, smelly cheese and strong-smelling bean curd, beefsteak and pig’s feet. Thus in this Sino-Western family a series of theatrical acts, sometimes happy, sometimes unhappy, sometimes even comic, follow each other.

“春天来了, 大地在欢笑” 斯特劳斯欢快的圆舞曲在大厅里响起,老外新郎和当地新娘翩翩起舞.舞曲到达高潮,他俩飞速旋转并同时醉倒在异国恋的奇光异彩中.如果说新郎新娘的异国恋象一个美丽的童话, 既神奇又浪漫; 那么随之而来的跨国婚姻生活却是一个童话外的现实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 地中海文化和黄河文化、理性和人情、面包和米饭、 臭奶酪和臭豆腐、牛排和猪蹄势不两立并展开了一场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从而也就在这个中西家庭里导致出一幕幕时而欢快、时而伤心、时而甚至具有喜剧色彩的生活戏剧.

Love in the mouth or love in the heart:
爱在口头或爱在心头 (1)

Newly married, and as a foreign husband, I happily enjoy cross-border family life with my local bride. Even though having lived in Europe for a long time, but influenced by my Chinese culture, I behave as a typical Chinese husband, hardworking, but somewhat introverted and word shy, while my wife resembles to a happy magpie, frank, outspoken, chattering and lively. Already at dawn she starts her love chirp and wakes me up by “I love you”, I am first astonished, then touched and at the end feel happy. In the evening, when I come back home, my little “magpie” merrily jumps up, arms around my neck, covers my yellow face with kisses and fills my ear with her pet phrase “I love you”. I am fascinated by her outspoken declaration of love, but unfortunately too shy to declare my own in words. However my love for her is embodied in actions rather than in speech. She works far from our home and is often tired after her daily journey from work. I always take the initiative in doing housework; washing, cleaning, gardening, to relieve her from these burdens; I comb her hair, give her face a massage to comfort her. She tacitly understands my gesture and never forgets, making sheep’s eyes and filling my ear with “I love you”.

燕尔新婚, 我这位老外新郎和当地的土新娘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尽管我在欧洲生活很久, 但因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太深, 我的一举一动自然象一位典型的中国丈夫, 我任劳任怨,内向且不善言辞. 而她却象只喜雀, 心直口快, 叽叽嘁嘁、欢蹦乱跳. 黎明晨曦初露,“喜雀”啁啾鸣唱,用“我爱你”的声音把我吵醒,我初一楞,随后就是一阵激动和幸福无比.晚上下班回家,“小喜雀”准会欢天喜地地扑上老公的脖子,对着其老黄脸就是一阵猛咂,并同时在我耳边鸣唱:“我爱你!”她那坦率的爱情宣言让我神魂颠倒,但不幸的是我却羞于用嘴如法炮制.尽管爱字难于出口,但我却把爱落实在实际行动中.妻子上班路途遥远,下班后往往疲惫不堪,我总是主动包揽家务活,以减轻她的负担: 洗衣洗碗,打扫卫生,花园锄草.我也会为她梳头或给她做脸部按摸,让她得到放松.她心领神会,眉目传情,决忘不了在我的耳际频频鸣唱: “我爱你!”.

The newlyweds’ life is romantic and sweet. However, as time passes, her daily love song has evolved from high pitch to low pitch, from one-eight times to one-half time. One day, she looked concerned and distracted, her big eyes fixed on my mouth: obviously she was looking for something, maybe some “love vitamins”. Not a complete fool, I felt I had to do something and I kept bombing her with kisses, but surprisingly she still looked dejected. “Darling, are you ill?” I felt worried and puzzled. “Do you still love me?” she suddenly asked an unexpected question. “Yes, of course!” I was thunderstruck. “But why don’t you say so?” “A man loves through his actions, but not through his mouth!” I replied with haste. “Not enough! It is very important to express your love using words also! If you love me, you should declare it right now. Say to me loudly - I love you ”. In front of my little “magpie”, her eyes full of hope, I had no alternative but to untie my tongue and mumble out “I love you” – one of the most difficult phrases in the world for the Chinese generation having grown up in the sunshine of Mao, and this with great effort! “Not enough, your voice is too weak. And your declaration is not from the bottom of your heart. Repeat, please!”. Brimming with tears, she looked deeply unhappy. “I, I, I love you!” Blushing with embarrassment, I finally stammered out the popular pet phrase, with which all Westerners are so familiar. Seeing me in an awkward position, my intransigent wife finally softened and dispensed me from saying it again. However as a middle school teacher, she reluctantly gave me a pass, just as she did to her mediocre students.

新婚的日子浪漫而蜜甜.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媳妇的爱情鸣唱渐渐地由高八度变成了低八度,由八分之一拍变成了二分之一拍.有一天,她显得心神不定,若有所失,一对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大丈夫的嘴巴,显然她在“寻寻觅觅”,莫不是在寻找“爱情维他命”.本大丈夫并不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糊涂虫,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就随即搂着她的脸狂轰炸.奇怪的是她仍旧萎靡不振.“亲爱的,你哪不舒服?”我感到有些不安和莫名其妙.“你爱我吗?”她忽然提出一个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当然爱!” “那你为什么不口头向我表示?” “男子汉爱在行动,不在口头!”我赶紧回答. “不行, 口头表示你的爱非常重要! 既然你爱我, 你现在就应该从口里说出来.请你对我大声说一句“我爱你”. 望着小喜雀那期盼的大眼睛, 我只得列开大嘴,费劲地嗫嚅出一句“我爱你”- 对于在毛泽东的阳关雨露下长大的那一代人来说,说出这句简单的话语无疑比愚公移山还难. “不行, 你的声音太低,跟本就没有发自内心.重说一遍!”她泪眼汪汪,显得十分不快.“我,我,我爱你!”我胀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吐出西方人熟悉的口头禅.看到我那狼狈不堪的样子,我那毫不妥协的妻子终于高抬贵手放过老公.不过,当老师的她象给自己的劣等生打分那样,只勉强给我打了个六十分的及格成绩.

爱在口头或爱在心头 (二)

Love in the mouth or love in the heart:
爱在口头或爱在心头 (2)


Having been one of the best students in school and in university, I was not at all satisfied with the low mark. Bad in the oral test, I wished to gain a good note at least in the written examination! One day, I went on a business trip to Germany, and thus got a good opportunity to take a written test. I was certainly not willing to let it slip through my fingers. As soon as I arrived, I let my pen have its way: “My darling, since I left you, your voice, as melodious as a song, as clear as a bell, is flowing into my ears, just as the sound of a murmuring stream flows gently and slowly into my heart. I am enchanted. Your beautiful silhouette, just like a landscape painting, touches me so deeply…” Unexpectedly, my letter, even though expressing my love indirectly, gave me a high mark, as it was quickly echoed by a emotional Western style reply from my wife: “My darling, thank you for your letter. I love your looking at me so tenderly, I love your caressing me, I love your consoling me, I love the tiny wrinkles in the corner of your eyes, I love your exotic accent, I love your tender feelings, I love you!”

无论在中学还是在大学,我在学习上总是名列前茅,好学生岂能仅仅满足于她给我打的低分? 口试不行,总得笔试跟上.有一天我到德国出差,终于得来了一个难得的笔试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到目的地,我就大笔一挥,龙飞凤舞. “亲爱的,自从离开你的那一刻起,你那脆如银铃,悠悠如歌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流淌不息,犹如山涧里的潺潺流水,流入心田并让我心醉.你那美丽的倩影,犹如一幅的山水画,让我心动……” 想不到我那闪烁其辞的情书居然让我得了高分,因为很快我就收到她那滚烫的欧式回函:“我的爱,谢谢你的来鸿.我爱你温情地看着我, 我爱你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爱你让我得到宽慰,我爱你眼角边的小皱纹,我爱你的异国语调,我爱你的温柔,我爱你 !”

One week later, with boundless joy and impatient to experience the burning love expressed in her comments, I came back home. But unexpectedly she didn’t cheerfully jump up, arms around my neck as usual. “Darling, how about my written test?” I had to take initiative to ask the question. “Yes, this time the mark of your written test is quite high, but you never rang me this week, therefore the mark of your oral one is zero! If I average out both your written and oral marks, your total is below the level of pass”. She stared at her stupefied husband. Tears came to her eyes and swept him away like a flood. “Oh no! I’ve disappointed her again, but…?” I tried to survive her “flood” and explained: “My darling, as soon as I’d arrived in the hotel, I wrote a love letter to you. You know, you are very important in my heart.” “Fool! Why didn’t you phone me everyday and say straightaway that you love me?” Thank goodness, I had completely forgotten that there was a daily oral test. What a sad experience from which a Chinese husband should draw an important lesson! I finally realized that I should not only keep my love for her in my writing, in my eyes and in my actions, but also clearly declare it in a loud voice and at least once per day!

一星期后我欢天喜地地踏进家门,迫不及待地准备具体品尝一下妻子评语里那滚烫的爱.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没有跳到我的脖子上. “夫人, 我的书面考试怎么样?”我只好主动提问. “这次你的笔试单科成绩很高, 但你这一周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所以你的口试成绩为零分.如果把你的笔试和口试分一平均, 总成绩不及格.”她注视着惊呆了的丈夫, 泪水象山洪爆发,把他冲得无影无踪.“不可能吧!我又辜负了妻子的希望? 但是……?”我力图从洪水中死里逃生并竭力解释:“亲爱的, 我一到旅馆就给你写下爱情短篇, 可见你在我心中是多么重要!”“傻瓜, 那你为什么不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并简单地说声我爱你?”天啦,我居然忘了每天还有一个口试科目!痛定思痛,中国大丈夫可得吸取教训!我现在终于明白,对妻子的爱不能仅仅停留在笔头上、眼神中、行动里,还必须通过大白话的方式高声表达出来,而且要每天一次!

“Even though my clothes have become loose, I don’t regret it; for you, I have become wan and sallow”, this popular ancient Chinese verse is intended to express tender feelings towards you. Such an indirect way to express love is poetic and well appreciated in an Asian cultural environment, but may be considered insufficient on its own in a European cultural environment. On the contrary, a simple and straightforward love declaration such as “I love you” turns out to be essential, just as daily bread is essential to a European, but seems as insipid as a cup of hot water in an Asian cultural environment where tea is more appreciated.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这是中国人表达爱情的古老名诗句.这样的间接表达方式在亚洲的文化环境中诗意盎然,倍受亲睐,但到了欧洲文化环境里就可能显得远远不够.相反,象“我爱你”这样的大白话表达方式在欧洲文化环境里显得至关重要,犹如欧洲人日日必食的面包; 但在亚洲茶文化的环境中却显得淡而无味,犹如一杯滚烫的白开水.

“When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 From then on, as a foreign husband, I started to imitate my local wife. She patiently taught me and finally succeeded in turning an Asian husband shy of words into a Western “glib talker”. If ever dark clouds enshroud her face, I let the magic phrase jump from my mouth, then they immediately disperse; if she feels tired and nervous, I say it and she instantly feels relaxed, beaming with smiles. When the curtain of night falls, I use again this magic formula, she then treats me to a romantic and special night. “ILY” is simple, all embracing, indispensable and a panacea capable of curing all family problems. Whether you believe it or not, it is certainly worthwhile taking the trouble to try it.

“入乡随俗”,从此以后我这位老外丈夫也开始东施效颦. 妻子循循善诱,连教带帮,终于把一位羞于言辞的亚洲丈夫变成了一位“油嘴猾舌”的西方丈夫.如果妻子的脸上乌云密布,我会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我爱你”,随即她的脸就云开日出;如果妻子劳累不堪,心烦意乱,我就又会冒出一句“我爱你”,随即她就精神大震,笑逐颜开.当夜幕降临时,我又再次使用这个奇妙的套话,她就会给大丈夫一个最浪漫最特殊的夜晚.“我爱你”三个字,言简意赅,包罗万象,必不可少, 犹如灵丹妙药,包治家庭百病.信不信由您,不过实在值得一试.

Confrontation between Chinese food and Western food
中西餐对垒(一)

As a husband who remains irremediably Chinese, I enjoy eating Chinese food and in particular cooking Chinese food. Even as a student during my early days in Europe, I had enjoyed performing my “percussion concert” with pans, bowls, spoons and tubs in my tiny studio and used to invite a band of hard-up Chinese students to share my “masterpiece”. However, my wife, good at French cooking and furthermore keen to keep a high standard of hygiene in our house, categorically dismissed my efforts as a Chinese chef, who stir-fried everything, and thus was a big consumer of oil and a big source of pollution.

我这个无可救药的中国丈夫喜欢吃中餐,更乐于挽袖下厨.在从前当留学生的日子里自己就喜欢在陋室里玩锅碗,弄瓢盆,演奏个人打击乐音乐会,并常常请一帮穷留学生与自己有福同享.不过妻子也是厨房高手并且酷爱室内清洁卫生.可是中国庖丁总是喜欢什么都油煎油爆, 是一个标准的大油耗子和大污染源,因此妻子根本不理会中国庖丁的一相情愿并请其下岗.

One day, however, the chef, out of work, could not help asking her to step down to make room for him: “My darling, today, I really want to prepare some Chinese food, a Sichuan speciality for us to feast upon. Could you please lend me the kitchen? “No problem, but don’t make too much greasy dirt.” My wife, used at cooking in pure water, was excited, but a little bit worried. I shut the door and as a cook began to play happily and loudly with the cooking utensils and dance around the oven. The menu being fixed one week earlier, I just needed to follow the cooking procedure in an unruffled way. Very soon, the strong smell of Sichuan delicacies spread all over the house and I appeared with the first course of savouries “Do, Re, Mi, Fa, So” - several cold dishes: a preserved eggs dressed with coriander, pig’s ear covered in pepper, Sichuan style pickles. “Come on, Darling! ” I proudly called out.

有一天,下岗师傅终于忍不住请妻子让贤.“亲爱的,我今天准备做一桌地道的川菜,让咱们一饱口福.麻烦你把厨房腾给我好吧!”“没问题!不过油烟不要太大.”习惯于清水煮菜的夫人对我叮嘱道,显得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心.我这位厨师关好厨房门,然后就在里面兴高采烈丁铃咣啷地演奏起锅碗瓢盆打击乐并跳起了锅边舞.我的菜谱早在一周前就已经订好,自然无论演奏还是跳舞我都显得不慌不忙.很快浓烈的川菜香弥漫房里屋外.大厨终于谢幕露面,径直端出第一道香喷喷的“哆来咪发嗦”来, 即几盘凉菜: 撒满香菜的松花皮蛋、撒满辣椒面的凉拌猪耳朵丝、四川泡酸菜.“快来, 亲爱的!”我得意洋洋地大呼开饭.

Dressed in a read cheongsam to harmonize with the chef’s masterpiece, my lovely wife came with deliberate steps into the dinning room. “What’s this?” She asked doubtfully, pointing at the black egg on the plate. “This is a Chinese speciality, Songhuadan. In fact it is a hen’s egg, preserved in a mixture of water, lime, clay, salt and rice husks, with pine needle-shaped veins (songhua) running through the egg whites, hence the name Songhua; in Europe it is also called the egg of one hundred years. It is a real delicacy. Taste it.” Seeing her hesitating, I brought a piece of Songhuadan up to her mouth. “Horrible! Why is it so smelly?” she frowned, nearly vomiting it up. “My darling, it is delicious! Why do you find it disgusting?” I was puzzled. Seeing dark clouds cover her face, I hastened to resort to the usual panacea: “I love you”. The magic remedy produced the desired result: the clouds dispersed and her face was brightened again by sunshine. However she resolutely refused to venture a further bite.

为了配合中国大厨的杰作,我那可爱的妻子特意穿上了中国旗袍. 她迈着小粹步,款款来到饭厅.“这是什么?”妻子指着盘里的黑东西,满腹疑问.“这是我们中国的特产,松花皮蛋,其实它是鸡蛋,用水、混合石灰、黏土、食盐、稻壳包制而成.因蛋青上有像松针的花纹, 所以叫松花蛋, 在欧洲也被称为百年蛋. 它其香无比. 请尝尝!” 看到妻子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亲自把一牙皮蛋送到了她的嘴边.“真可怕! 这黑鸡蛋怎么这么臭?”她眉头紧锁,差一点儿就要吐出来. “亲爱的,我吃起来真香!你怎么会觉得它恶心?”我大惑不解.看着她那乌云密布的脸,我赶紧使用灵丹妙药 -“我爱你!”. 神药起了作用. 只见她脸上随即云开日出. 不过她决不愿意再冒险咬上一口. 

“Please taste this Sichuan style pickle. I made it myself. Wow, it is really appetizing!” With my chopsticks, I put a radish pickle into her mouth! “ My god, too sour!” She shivered and gritted her teeth. “Come on, please taste this delicacy! In the seventies we could afford it only during the Chinese New Year. It is as good as the French speciality: duck liver pate.” I could not stop myself suggesting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New Year dish. Eagerly, I put one slice in front of her mouth. “What’s this?” She became more vigilant. “Pig’s ear!” “My goodness! Do you really eat pig’s ear?” She closed her eyes, frightened, as if she had fallen into the hands of cannibals.

“尝尝四川泡菜吧!这可是我自己泡出来的.啊,真开胃!”我又用筷子把一块泡箩卜押到她口里.“哇,老天爷, 真酸!”夫人打了个寒颤,咬紧牙关.“来来来,再尝尝这个好东西. 在中国七十年代, 我们只有在春节时才能吃到.它的味道决不比你们法国特产鹅肝酱差!”我锲而不舍, 非要坚持请她饱口福. 我急切地把一小条猪耳朵送到了她嘴前.“这到底是什么?”她警惕起来.“猪耳朵.” “我的妈呀!你真吃猪耳朵?”她紧闭双眼,惊恐万状, 象是自己落入食肉生番的手里.

“My darling, don’t panic, the best dishes will be following.” I brought out a plate of piping hot bean curd, a plate of Yuxiang pork thread and a plate of pig’s feet braised in soy sauce. “ The spicy Mapo bean curd is a Sichuan speciality, please try it!” While urging her, I put it on her plate. Waving her knife and fork, whoops, she smashed it to pieces, crushing it to pulp. “Oh no, I can’t feel my tongue anymore!” She cried, panic-stricken. “Don’t worry. The Sichuan pungent and prickly ash in the Mapo bean curd is disinfecting your tongue!” I remained calm and showed her another dish. “Come on, please try a little bit of Yuxiang pork thread, it is my masterpiece: a special number!” I quickly served a heaped spoonful of red pork thread. “My month is on fire, please put it out!” Tears falling like rain, she asked for help. Seeing her suffering, I immediately brought a spoonful of rice to her burning mouth. The fire was finally extinguished, but she was still a blushing beauty in tears. “Darling, I’m very sorry, but Sichuan food is known for its hot and pungent taste. I have put pepper and Chinese prickly ash in it. You know, I want to make it as spicy as our love! Anyhow, I will not continue to cook in the same way!”

“亲爱的,不要怕,好菜都在后头.”我迅速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豆腐、一盘鱼香肉丝和一盘红烧猪蹄.“麻婆豆腐是四川特色菜,请尝尝!”我一边劝,一边把特色菜挑到她盘里.夫人刀叉齐下,把豆腐杀了个粉身碎骨.“哎呀,我的舌头怎么没啦?” 她大声惊呼. “不要慌, 麻婆豆腐里的川椒正在给你的舌头消毒!” 我镇静自若并指着另一道菜.“来,再来点鱼香肉丝.这也是我的杰作,我的拿手好戏.” 我把满满一勺红红的肉丝塞进了她的嘴里. “我的妈呀.我嘴中起火!亲爱的,快快扑火!” 妻子流眼抹泪, 拼命求救.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一勺勺的白米饭塞进她喷火的嘴里.火终于扑灭,但妻子仍成了面红耳赤的泪美人. “亲爱的,真对不起.但四川菜以麻辣为特色,我在鱼乡肉丝里加了些辣椒和花椒. 我想让它象我们的爱情那样火辣.不过我一定下不为例.” 

“Look at this, it is really delicious. This time, I guarantee you, it is not spicy.” I proudly pointed at the pig’s feet braised in soy sauce, revelling in my own achievement. “Come on, please try one!” I encouraged her, but terrified, she ran away. “Darling, please don’t disappoint me! I‘ve spent three hours cooking it!” Salivating myself, I tried to hold her back. She desperately struggled, loudly protesting: “Horrible! I am afraid of your pig’s feet. Anyhow there is absolutely nothing to eat apart from bone and disgusting skin! Have mercy, please!”

“瞧瞧下一道菜,真香! 这次我保证它不辣.” 我指着红烧猪蹄,得意洋洋, 自我陶醉. “来来,尝尝这一块!” 我继续鼓励她.但夫人大惊失色,放下筷子就跑. “亲爱的, 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那可是我整整花了三个小时才烧出来的!” 我一边拦她,一边忍不住吞清口水.夫人拼命挣扎并大声抗议:“真恐怖! 我怕你的猪蹄.况且猪蹄除了骨头就是那倒人胃口的皮,你到底叫我吃什么?请放我一马!”

Confrontation between Chinese food and Western food
中西餐对垒(二)

Unfortunately my Sichuan food turned out to be a fiasco. During the whole week, my wife was full of complaints, saying that my masterpiece had turned a gentle, quiet beauty into a toilet sprinter. However my Sichuan style Chinese food made me extremely happy. During the whole week, in the kitchen, I chewed the remaining pig’s ear and feet with relish, swallowed with gusto the bean curd and the Yuxiang pork thread. I enjoyed my spicy Sichuan food so much that my face was covered with red spots and my stomach was burnt. Of course, when I was devouring all these delicacies, my civilised wife never showed up, reluctant to see the pig’s ear and feet and admire her husband’s ravenous look.

真不幸, 我的四川特色菜在媳妇面前不战自败.整整一个星期,夫人怨声载道,说我的得意之作让她这位文静的美眉成为频频冲刺卫生间里的短跑运动员.但是我的中国大餐却幸福了我. 整个星期里,我天天在厨房里津津有味地龃嚼着猪耳朵和猪蹄,心花怒放地吞噬着麻婆豆腐和鱼香肉丝,吃得我满脸冒出红红的青春爱国豆,胃里翻江倒海.当然在我扫荡美味佳肴的时候,我那文明的夫人从不粉墨登场.她不愿意看见猪耳朵和猪蹄子,更不愿意观赏到大丈夫那狼吞虎咽样子.

From then on, I actively followed the supreme instruction from Chairman Mao, who had illuminated my childhood, “eliminate the false and retain the true, discard the dross and select the essential”. I started to eliminate without mercy all those delicacies appreciated by the Chinese such as viscera, the feet and wings of chickens and ducks, the heads and tails of fish and, at the same time, started to replace them by the meats preferred by the Western bourgeois such as lamb, beef and chicken, thus following another of Mao’s supreme instructions: “make foreign things serve China, make the past serve the present.” Today my Sichuan food has “pacifically” evolved into a Sino-French food, light, natural, good to look at and it has been accepted by my wife and by my mother-in-law. After having manipulated with their knives and forks for a whole week, it happens that they suddenly recall my improved masterpiece, meatball, stir-fried cabbage, sweet and sour spare ribs, rice. If I offer it once a week, they will praise it with winsome smiles on their faces; however, if I offer it twice a week, they will frown and inwardly moan and groan; if I offer it three times a week, they will glare at me, ready to explode; if I offer it four times a week, they will wipe out their Chinese chef without mercy.

从此以后,我积极响应曾照亮我童年生活的毛老人家的最高指示:“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毫不客气地淘汰掉那些诸如内脏下水、鸡爪鸭爪、鸡翅鸭翅、鱼头鱼尾等中国人喜欢吃的美味佳肴,并同时遵循老人家的另一最高指示“洋为中用,古为今用”,代之以西方小资喜欢的羔羊肉、牛肉、鸡胸肉等“阳春白雪”.如今我的川菜已经“和平演变”成清淡、纯朴、美观的法式中餐,并逐渐为妻子和丈母娘所接受.她们在西餐桌上刀光剑影一个星期以后,往往也会突然想我改良后的拿手好菜: 川丸子汤、 清炒大白菜、糖醋排骨和白米饭.如果让她们每周享用一次,她们会笑逐颜开,赞不绝口; 但如果让她们每周享用两次,她们会眉头紧锁,暗暗叫苦;享用三次,她们会怒目而视,一触即发;享用四次,她们会毫不客气地把中国大厨扫地出门.

But let’s look at the other side of the coin. It also happens that, as a guest of honour at the dining table, I am often put in a very awkward position. French delicacies are good to look at, but difficult to swallow. Green vegetables are eaten either raw, or overcooked. Duck, chicken, fish are often cooked or roasted without sauces. However the way to eat them is quite democratic: you yourself season the cooked food with salt or pepper. What embarrasses me most is that when I have difficulty to swallow my wife’s masterpiece, she always looks at me full of tender affection and never stops asking questions. “Is it good?” “Wonderful!” I automatically give it the thumbs up. “A little bit more!” She shows loving care for me and hastens to add more food on my plate until I eat myself sick. Definitely her darling is fed like a Beijing duck!

但也来看看事情的另一面.作为夫人西餐桌上的坐上宾,中国大丈夫又何尝不是有苦难言. 夫人的法式“阳春白雪”看起来美观,吃起来难咽. 嫩嫩的青菜要么生吞活剥,要么煮成菜泥;鸡鸭鱼肉要么青煮,要么青烤.不过吃法还算民主,任君在原味熟食上撒盐撒胡椒面.最让我这位食客难堪的是每当我艰难地咽食夫人的大菜时,她总会含情默默地注视着夫君并频频提问: “菜好吃吗?” “棒极了!”我总会机械地翘起大拇指称赞.“那就再来一点!”夫人关怀备至,赶紧在盘子里加食,直到我吃得撑死.她那亲爱的简直被当成北京烤鸭填喂!

Nevertheless, even though my quick and flattering answer is always the same, its composition is totally different. My first “wonderful” contains 127771476140f sincerity and 9927773676320f encouragement, my thousandth one contains 400f sincerity and 600f encouragement, and maybe my ten thousandth one will contain as much as 900f sincerity and only 100f encouragement. Today I can calmly cope with French food and also begin to enjoy its plain taste: vegetables that keep their vegetable taste, meat that keep its meat shape, the secondary ingredients such as condiments never over-powering the primary raw material. I am in particular fascinated by my wife’s French vegetable soup, which is simple and natural, tasty and refreshing, able not only to fill my stomach, but also to warm my heart, just like her never concealed love.

不过,尽管老公爽快的回答千篇一律,但里面的内涵却绝不雷同.我第一次说出的“棒极了”包含着百分之一的诚实,百分之九十九的鼓励; 第一千次“棒极了”却包含着百分之四十的诚实,百分之六十的鼓励.第一万次的“棒极了”可能就会包含百分之九十的诚实,百分之十的鼓励.如今,对妻子的法国大菜我已经基本上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并开始慢慢品尝其独特的清淡味, 即菜有菜味,肉有肉型, 调料决不喧宾夺主.最让我醉心的是妻子的法式蔬菜汤,它朴实无华,清香可口,宛如妻子毫不掩饰的爱,即裹腹又甜心.

Due to their different histories, different cultures, different physical geographies, Chinese food and French food are also totally different, but both have their particularities and charms. Neither of them is better or worse than the other, simply they are not the same. If partners in a Sino-French family season their daily food with “mutual understanding, compromise and love”, it will certainly become the most delicious one in the world, whether it is French or Chinese.

由于中法两国历史文化的差异、地理环境的不同,中餐和法餐自然也就迥然不同,但它们各具特色,各领风骚.两者无优劣之别、高贵之分,仅仅系不同菜肴而已.如果中法合资家庭的成员能够以互解、互谅、互爱为调料,那末无论是中餐还是法餐都一定能够成为人间亲情的美味佳肴.

 

   
 

情人
作者:YourUmbrella
来源:
未名空间

三十一

躺在床上,就着窗外的灯光看了看表,已经是12点45分了,申凌还在教堂吗?他会不会很冷,很饿?他有没有给自己祈祷呢?这样想了一会儿,欧阳球球还是偷偷地爬起床,点了蜡烛坐在床上算在申凌心目中的位置。居然是第四位,以前一直是第三位啊!究竟是谁,忽然钻到自己的前面去了呢?
玲在斜对面床上小声问:“欧阳,你又在算命?”
欧阳球球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问:“你说,上帝算不算一个人?”
玲说:“当然算啦!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打算暗恋上帝?”
欧阳球球开心地说:“嗯,看来钻到我前面去的那个人就是上帝哦!因为他正在教堂守夜呀!”
这时刚好艺艺翻了个身,玲小心地看了看她,压低声音说:“唉,欧阳,还是早点睡吧!”

“欧阳球球,告诉你我昨天晚上的遭遇啊!”第二天中午欧阳球球刚刚从食堂打完饭回来,就接到了申凌的电话。
“好玩吗?”欧阳球球兴奋地问。
“其实我们找了好半天,居然都没有什么教堂那么晚还开门,后来好歹找到一个教堂是开门的,但是不是基督教是天主教。我们冻得要死,唉,想想反正圣母玛利亚也是耶稣的老妈,就忙不迭地跑进去守了个夜啦!”
“哈哈,你的信仰这么容易就换了呀!”欧阳球球捧腹大笑,“对了,你有没有帮我祈祷呢?”
“当然有啦!”申凌认真地说,“其实守夜的时候,心里真的很平静的。”
“是吗?”欧阳球球想了想,“对啦,问你一个问题,我在你心里排第几位啊?”
“这个……”
“呵呵,我用扑克算着玩,但是每次都是第三呢!”欧阳球球故意做出嘻嘻哈哈的样子来。
“好像还满准的。”申凌沉默了一会,说。
“真的?”欧阳球球兴奋起来,但是想到这些天接连的在申科心目中都是第三十多位,又觉得沮丧起来。
“怎么了?”申凌奇怪地问忽然沉默下来的欧阳球球。
“呵呵,没什么啦。”欧阳球球赶紧收回思绪,“对拉,我前面的是谁呢?”
“这个可是秘密,不告诉你!”申凌得意地大声说。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才不稀罕呢!”欧阳球球不客气地回敬。
“小丫头!现在变得厉害起来了,翅膀硬了?”申凌呵呵笑起来,“不过跟我斗啊,你还嫩着呢!现在节差不多也过完了,你要好好学习了,知道吗?”
“我偏不好好学习!”欧阳球球不服气地说。
“你还偏不好好学习?上次给你讲的那些知识点掌握了吗?”申凌不满。
“还可以啦。”欧阳球球叹息一声,“怎么你年纪不大,却唠叨的很!”
“分特。”申凌嘟哝,当然了他发的音还是fin特,让欧阳球球又开心地笑了半天。

晚上欧阳球球偷偷溜去网络中心上网,只敢用guest登陆了BBS,随便浏览了一下,忽然发现Wherever的一篇文章,标题是《别爱我》。
他说:
“别爱我/在我还没爱上你的时候/除非我已爱上了你/否则/千万别爱我”
欧阳球球好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坐在椅子上半天也动弹不得。
“这是写给我看的吗?”“我怎么会爱他呢?我心里不是还有科科哥哥的吗?”“……”此刻欧阳球球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心乱如麻了。
“哼,要么就不是写给我看的,要么就是他自己多心!”挣扎到最后,欧阳球球终于理清了所有思绪作出结论,并且决定装作从来没有看到。
可是在静静的自习教室里,欧阳球球还是忍不住把那首短短的小诗在草稿纸上默写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有疼痛的感觉。
“鱼儿大多数时候都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欧阳球球想起那天申凌给自己看的双鱼座特征里这样说。但是星座真的有道理吗?她把申凌给自己看的双鱼座人性格分析转发给同是双鱼的申科,他却回信说:“球球儿,这种骗人的东西你也信啊?你拿自己的性格跟其他星座的特征对比一下,也很相像呢!”
摊开高数课本,看着一些题目上申凌用铅笔画的示意图,欧阳球球觉得有点头痛。
双鱼座真是讨厌啊,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郁闷!!!!!!
欧阳球球在草稿纸上用力地打了无数个感叹号,笔尖把纸都勾破了,可是烦恼的感觉还是阴魂不散。

元旦有三天假,时间又好像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于是星期六的早上欧阳球球便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地跑去网络中心上网了。哈,Wherever这个大水虫果然早早就趴在线上了!
“Hi!”欧阳球球高兴地给他传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为什么总是要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对方回话。
欧阳球球难以置信地看了半天,问:“什么是不相干的人????”
“就比如你和我。”
“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你开玩笑吧。”即使这真的是个玩笑,也是个一点都不好玩的玩笑,欧阳球球觉得自己简直又要哭鼻子了。
“也许曾经是吧,现在不是了。”
“那现在是什么?陌生人?”欧阳球球压抑着心里的难过,问,“可是我知道你叫申凌,你178,你笑起来时眼睛会眯起来,我们怎么能是陌生人呢?”
“那我们还是做‘不熟悉的朋友’吧。”申凌说。
“我一早上线你就要告诉我这个吗?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是我不愿意好好学习?”欧阳球球的眼泪已经不听话地落了下来,还好因为放假,又是早上,偌大的机房只有她一个人。
“你不要乱猜了。”申凌说,“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已经濒临绝境。”
“原因是我,不是你。”申凌继续说,“我的天注定永远都是灰色的了,可是你的应该是蓝色的。”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不要说得这么文绉绉好不好?”欧阳球球哭出了声音,简直是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也没有怎样,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申凌说。欧阳球球一边流泪一边打字纠缠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出所以然来。只好问:“不熟悉的朋友以后可以怎样呢?还可不可以打电话,写信?”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信最好还是少写,电话就不用打了吧。”
然后说:“对不起。”
欧阳球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宿舍,用被子蒙起头像个摔跤的小孩一样大哭起来。
筝拉开她头上的被子,问:“欧阳,你怎么了?”“申凌……他不理我了……”欧阳球球哽咽着说。“那也许是人家最近心情不好啊,你也不要太难过。”筝温柔地说,“也许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呢?我感觉申凌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啊。”“不知道。”欧阳球球呜咽着说,“可是现在食堂都没饭了。”“没关系,我这还有方便面呢。”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要戒网戒电话一个星期。”含着泡面,欧阳球球委屈地说。
“那要是申科打来的呢?”玲问。
“不接,谁的我都不接。”欧阳球球撅起嘴,“除了申连科的,因为只有他比较无辜。”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筝笑起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还君子呢。”筝摇摇头还是笑,“君子刚刚哭的跟什么似的。”

三十二

虽然被筝她们逗得终于破涕为笑,但欧阳球球的心里还是有着难言的悲伤。事情发生的如此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人行道上的蚂蚁,被一只又一只脚踏过去,却是除了承受之外并无其他选择。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后面的事好了。这样想着,欧阳球球变得平静了很多,那些繁复的齐次非齐次微分线性方程也变得规矩了起来,好像是要帮着欧阳球球把脑袋里的东西都换成数学公式一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七点钟,教室里的灯也纷纷亮了,欧阳球球犹豫了一下,掏出日记本,从里面夹着的信封里抽出申科的照片来。将照片向前侧到60度角时,便感觉申科那如夏日的晚风般的目光,正平静而温柔地落在自己的脸上。
“科科哥哥……”欧阳球球把脸埋在臂弯里,啜泣起来。
哭了一会儿,欧阳球球擦干泪水,试着笑了笑,便收拾好书包回宿舍。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道是由于饥饿还是难过,人有些恍恍惚惚,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了。她摇摇头笑,如果自己摔伤了,不知道申凌会不会来看望自己呢?
“欧阳,这么晚才回来?”筝看着憔悴的欧阳球球,不放心地问。
“是啊。”欧阳球球笑笑,“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啦,我觉得我和申凌之间的缘分不可能就这么快没有了的。”
“为什么?”玲从床上探出头问。
“因为事实发展太莫名其妙了!”欧阳球球吸了口气,“好啦,我要去吃饭了,饿都饿死了。”
走到学校后门的小街上,看着熙来攘往的车流,欧阳球球忍不住又想到如果自己发生车祸,申凌会不会来看望自己的问题。她只好拼命甩甩脑袋,让自己赶紧忘掉这个可怕的傻瓜念头。

转眼又到了元旦,欧阳球球喜欢下半年的缘故之一就是下半年的节日特别多,从中秋,到国庆,到生日,然后到圣诞节,元旦,寒假,小年,大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高三的时候那个喜欢叼着根牙签在班里走来走去的老班主任总是说:“以前哪,人们喜欢过节,是因为只有过节了才有好吃的吃。现在生活好了,天天都像过节,每天都有大鱼大肉吃,什么年啊节啊,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但当欧阳球球发现连qq上都没有一个好友在线时,发现这个元旦实在是有点悲情。和圣诞节时不一样,连学校后门的街上都有些冷冷清清,估计大家都去市中心玩了。欧阳球球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了申凌的呼机,过了一会儿,细细的电话铃声响了
起来,微弱得好像随时可能断线一般。欧阳球球深呼吸了一把,拿起听筒:“喂,是我。”“我知道是你。”申凌的声音好像是由一个机器人代他发音的一般。“你不要误会啊,今天是元旦,我会给每个朋友都打电话的。”欧阳球球急急地解释,“不管是好朋友,还是不熟悉的朋友。”“哦,谢谢你,祝你元旦快乐。”申凌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嗯,祝你元旦快乐哦。”欧阳球球作出轻松的样子,“就这样啦,bye-bye。”
挂掉电话,欧阳球球不禁微微地笑了笑:至少申凌还愿意给她回电话呀。跑回宿舍,只有玲一个人在宿舍,看到欧阳球球兴奋得很,说:“你去不去放烟花?刚刚刘金在楼底下叫了半天了,我说我们宿舍只有我一个,就不去了。估计他还在楼下等着呢。”刘金是比她们高两届的师兄,是筝的老乡,在图书馆认识筝后就开始对整个宿舍大献殷勤。但他实在是长得太寒酸,讲话又毫无逻辑可言,甚至连他的殷勤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哪个女孩子所献,因此一般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但是元旦总是要热闹一番的呀,于是欧阳球球便开心地拉着玲的手下楼去找刘金。刘金看到她们过来很热情,不好意思地扔掉手上刚刚放完的烟花,咧开大嘴说:“
你们来了呀?呵呵,真好。我还以为真的是就我一个人来放烟花了呢。哈哈哈哈,走走走,我们再去校门口买点回来放。”听着刘金爽朗的招牌笑声,欧阳球球忽然觉得有点心酸。一个男生,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元旦,一个人在操场上放烟花!哈!
这样归纳总结出来,欧阳球球又觉得其实他还是挺滑稽的。
“拿吧拿吧,今天我请客,想拿多少拿多少。”刘金在烟花小摊前掏出钱包数钱,
“不过不要超过60块,我数数,哦,还有3块五毛,不要超过63块五毛啊,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玲和欧阳球球相视而笑。
不过他的预算肯定是够了,因为欧阳球球和玲发现最好玩的是那种一毛五一个的小蜜蜂,一个能在地上转好半天,还满有气氛的。
“今天真谢谢你们两个,陪我过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元旦啊。”临回宿舍之前,刘金又咧开大嘴呵呵笑起来。
“哪里哪里,谢谢你请我们玩烟花啦。元旦快乐啊!”玲说,然后就拉着欧阳球球的手飞快地跑了。
“哇,现在才回来,老实交待,晚上去干嘛了?”刚刚兴冲冲地回到宿舍,筝就开始发问。
“跟你那个老乡刘金去操场上放烟花了。”玲说。
“哇赛,好浪漫啊。”筝做出一副憧憬的样子。
“浪漫?”玲哈哈笑起来,“什么场合,有刘金在,就跟浪漫离了十万八丈远啦。”
欧阳球球忙点头附和。
“哈哈,你们两个丫头,人家请你玩烟花,回头还说人家的不是啊!”筝假装正气十足一般。
“好啦,我们错了,他陪我们度过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元旦啊!”欧阳球球学着刘金的口气,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三十三

放完假,由于期末考试的临近,学习变得紧张起来。但考试临近对于欧阳球球最大的影响只是让她由默默无闻者一下子变成了大红人,吃午饭晚饭的时候都有同学陆续地跑来借笔记去复印。鱼鱼说:“球球,人家都说古时候美女到了出阁的年龄,门槛就会被求婚的人踩平了。可你离出阁还远着呢,门槛就已经被求笔记的人踩平啦!”欧阳炎炎终于又写了一封信来,邀请欧阳球球去共度寒假,倒数第二段照例是以“老妹,告诉你我又交了一个新的女朋友”开头,并且对于欧阳球球这么久都不给他写一封信表示怒斥,最后还是以“Kiss you,你的好哥哥”结尾。收起欧阳炎炎的信,欧阳球球不禁叹了口气。寒假就要到来,可是和申凌的关系仍然没有好转。难道和他的缘分真的只有这么长?欧阳球球怎么也不能相信。

已经临近九点,自习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由于蔚然成风的占座行为,这个教室里坐的几乎全是另一个班的人,他们高兴地互相讨论着老师点的重点,数学题,还有一些八卦。欧阳球球觉得自己是被一群苍蝇包围着,心烦意乱至极,一点书也看不下去。站在空旷的教学楼大厅,欧阳球球忽然想打个电话去申凌宿舍,借口就说是不小心按错了缩位号码好了。
“喂?”
听到欧阳球球的声音,申凌愣了一愣。
“啊,我不小心……”欧阳球球紧张地磕巴起来。
“哈哈,是你,欧阳球球!”申凌的声音无比开心,“居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
欧阳球球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我……”
“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申凌乐颠颠地说,“昨天我去食堂吃饭,下了雨,地上特别滑,结果我摔了个四脚朝天!”
“疼不疼啊?”欧阳球球的眼眶又有点湿润了。
“当然疼啦!后来还是我同学把我抬到校医院去的!”申凌好像做了一件气壮山河的事情一般,“医生说我要一个星期卧床不起啰!”
“啊,这么严重?我最近也心不在焉,好多次都差点儿要摔倒呢。”欧阳球球说。
“那你走路千万要小心啊,摔成我这样就惨了。”
“呵呵。”欧阳球球小心翼翼地笑着,深怕申凌下一刻会说“那就这样吧,再见”。
“对了,你给我你那边的电话号码,我给你打回去吧。”申凌笑起来,“给你节省点儿电话费,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嗯。”欧阳球球忐忑不安地挂上电话,很快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喂,欧阳球球,我放歌给你听?”申凌说。
“好啊好啊!”虽然有些不适应申凌态度的陡然转变,可是听到他这样说,欧阳球球还是非常开心。
“给你听刘若英的那首《很爱很爱你》啊。”申凌说,“你等一会儿。”
结果话筒里传来很响的“咚”的一声,把欧阳球球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等音乐响起之后,申凌才拿起电话,不好意思地说:“咳,行动实在不便,刚刚掉到床下去喽!不过我又爬上来了!”
欧阳球球开心地笑起来:“你活该啊。”
“嗯,我们好好听歌吧,今晚我就是你的DJ。”申凌说。
结果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欧阳球球的心又一下子变凉了。然而电话铃又很快地响了起来,申凌说:“欧阳球球,刚刚是你挂的电话?”
“我没有啊。”欧阳球球委屈地说,然后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公用电话打进来的话只能通话五分钟的!”
“哈哈,没关系,断了我再给你打,不要介意啦。”申凌说。
大厅里偶尔有来往的人经过时,都要奇怪地看欧阳球球一眼。在这么紧张的考试前夕,居然还在用公用电话煲电话粥,还那么幼稚,连“我家门前游过一群小鸭子……”都能搬出来唱。
欧阳球球明白此刻的自己有些疯疯癫癫,和一贯的形象甚为不符,但是她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个五分钟一断的电话,让她觉得浪漫得让人有哭泣的冲动。
“啊,十点了,我得回去背书了。”欧阳球球说。
“嗯,要考试了,一定要好好准备哦。”申凌笑着说,“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唱歌啊。”
“呵呵,不知道教室里是不是还那么吵。”欧阳球球小声说,“刚刚吵得我一点都看不下去。”
“哈哈,羊入虎口啊,可怜的欧阳球球。”申凌的声音又变回温存而体贴。
“是啊。”欧阳球球撅起嘴巴,“嗯,先这样啰,bye。”
再回到自习教室,还和先前差不多吵,但那些吵闹的人却没有开始那么面目可憎了。回想着刚刚五十分钟的电话,欧阳球球忍不住把头埋在书里,轻轻地笑起来。

十点四十从自习教室回到宿舍时,电话刚好突然响起来,把欧阳球球吓了一跳。
“喂——”居然是申科,自从元旦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打电话来,而因为申凌和考试有点焦头烂额的欧阳球球也忘记了打过去。
“是你啊?”欧阳球球把书包扔到床上,懒懒地说。
“怎么,听到是我很失望?”申科笑着说,但还是有些郁闷的样子。
“没有啊,怎么会?”欧阳球球赶紧辩解,“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比我晚一个星期才考完吗?”申科问,“我明天就考完了啊。”
“是啊。”欧阳球球觉得有点沮丧,“好羡慕你啊。”
“球球儿,”申科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我打算等你一起回家。”
“等我一起回家?”欧阳球球不相信地以疑问口气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欧阳球球好像能够看见他诚恳的样子。
“好啊,呵呵,那我们一起回家吧,你从我家那边再转次车?”欧阳球球笑起来。
“好的啊。”申科认真地说。
挂了电话,欧阳球球觉得这一天简直是太富有戏剧性了。申凌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态度变好了;申科也莫名其妙地跑来深情地说要等自己一起回家,虽然自己家和他家根本不在一个路线上。想到申科,欧阳球球才发现,因为申凌的缘故,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深刻地思念过他了。
晚上刚刚背的一个单词叫outweigh,这应该就是outweigh吧,申凌outweighs申科。
欧阳球球坐在床上,苦恼地想。

三十四

考完毛概,欧阳球球正在宿舍里和一干姐妹激烈地对着答案时,申科打了电话过来。
“啊?”欧阳球球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了。
“是啊,宿舍的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好没劲……”申科嗫嚅着说,“我还是订后天的火车票回家好不好。”
“不等我啦?”
“对不起哦,球球儿。”
“呵呵,没关系啦,本来我们两个人家就不在一块儿呀!”欧阳球球笑起来,“那你后天走?”
“是啊,晚上的火车,你知道的。”
“明天来看我吗?”欧阳球球问。
“嗯,好吧。”
“我最近都在我们学校最复杂的那幢教学楼自习呢,明天晚上我在116教室等你,你可不要迷路啦,哈哈哈。”
“要是我迷路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警察叔叔来找我把我送到你身边。”申科笑嘻嘻地说。
“分特,还警察叔叔……”欧阳球球抿着嘴笑起来,“那就这样说定啰!”
“嗯,我大概八点半加减十分钟到。”申科肯定地说。
“唉,我老哥不等我了。”扣上电话,欧阳球球苦着脸对筝说。
“得了吧,人家又不和你在一块,有等你的心已经很不错啦!”鱼鱼抢白她。
“对了,你们说第三题的答案是ABC?D不对吗?我明明背过的呀。”欧阳球球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来,准确地翻到中间某个位置,指给她们看。
“郁闷,又错了。”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好啦欧阳,以后考完试不要再找我们对答案啦!”
“没必要这样吧,我也错了一道选择和一道填空啊……”
“欧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艺艺不耐烦地敲了敲饭缸,“走走走,老大,都十一点了,我们去打饭吃!”
欧阳球球拿着笔记本傻乎乎地站在桌边愣了半天,然后打了个哈哈,说:“是啊是啊,反正都考完了嘛,能过就行了!”
只有筝好心地朝她笑了笑。

八点二十二分的时候,申科的脑袋终于在门中间的玻璃处晃了一晃,让欧阳球球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申科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里面也不知道究竟塞了多少件衣服,显得鼓鼓囊囊的样子。而且不知道是由于寒冷还是找教室找了半天的缘故,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像一只肥肥的小鸭子般。
欧阳球球忍不住笑起来。
申科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那你还要4天才能考完啊?”
“是啊。”欧阳球球把脸贴在摊开的书本上,眼睛闪闪地看着他。好久不见,他好像胖了一点儿呀。
“看我做什么?”申科眨巴了下眼睛,问。
“好玩呗。”欧阳球球不假思索地回答。
申科笑起来,脸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来,让欧阳球球很想伸出手指去弹一弹,一定很好玩啊。
“你怎么老是笑?”申科假装皱起眉头,“我有那么好笑啊。”
“是啊。”欧阳球球咬了下嘴唇,“那你明天就回家啊?”
“嗯,十点四十分的火车。”
“哦。”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申科顺手掂过她的专业课课本翻了翻。
“看起来满有意思的。”申科舔舔嘴唇,“你要好好学,学好了教我。”
“呵呵。”欧阳球球得意地笑起来,“事实上确实是满有意思的,不如我给你讲一篇案例玩?”
给申科解释完一个貌似完美却漏洞百出的案例之后,欧阳球球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类似口香糖的东西搁到桌上。
“给我的信啊?”申科伸手把它拿过去,翻转了下,看到上面的“给亲爱的科科哥哥”,便微笑着晃了晃它,“谢谢球球儿哦。”
欧阳球球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和暑假给你的是一样的,不许一次就看完,要按日期看的呀。”
“好的,我只要把家里的镊子统统藏起来就行啦!”申科坏坏地笑着说。
“哇,不好,你上次肯定是全部偷看了是不是?那我这次不给你了。”
“嗯……”申科赶紧把信揣进口袋,“我道歉啦,这次绝对绝对不会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说过永远不会骗你的呀。”申科笑,“对了,我该走啦,你也该好好看书了。”
“哦。”
将申科送出教学楼时,欧阳球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啦,你有多高啊?”
申科推着自行车,犹豫了一会,说:“一米七一啊。”
“我怎么觉得不止啊,应该有一米七三吧?”
“可是我就是一米七一啊。”申科认真地说。
欧阳球球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嗯,就算你是对的吧,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止。外面好冷,你早点回去吧。明天一路顺风!”
“谢谢啦。”申科跨上自行车,“嗯,那我走啦。”
“再见啊。”欧阳球球微笑着说。
看着申科远去的背影,欧阳球球觉得心底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多的哀伤在里头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上次申凌过来给她辅导高数,临走的时候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欧阳球球,你要好好学习啊!”欧阳球球仰起头,像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那样梗着脖子大声说:“我偏不!”于是申凌便骑着自行车绕着欧阳球球转了一圈,作势要踢她屁屁的样子,可是欧阳球球一点也不怕,直直地站在那里躲也没有躲,他只好叹口气收回脚去,很沮丧的样子。
一阵冷风吹过,欧阳球球打了个寒颤,这才从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笑着走回教学楼去。
申凌outweighs科科哥哥,欧阳球球有点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欧阳球球依然在那个教室埋头自习时,忽然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不安。抬腕看表,正好十点半钟,再过十分钟申科的火车就要拉响汽笛带着他离开F城了。这样想着,越过一分钟就越觉得难受,脑海里反复地演奏的都是许茹云的
“The city is so 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
十点五十分的时候,欧阳球球终于忍不住,决定提前下自习好去大厅给申凌打个电话。
大厅里依然空荡荡的,而且由于南北两扇门都开了的缘故,穿堂风凛冽无比,欧阳球球的上下牙齿打得咯嘣直响。
“喂,欧阳球球?”
“喂……是我啊……”欧阳球球一边哆嗦一边努力地吐字。
“你在哪里啊,好像很冷的样子,不要感冒了!”申凌的声音温暖厚实。
“我在教学楼……风……好大……”欧阳球球缩了缩脖子,“我今天晚上……特别难受……”
“怎么了?”申凌关切地问。
“不……知道……,心神……不……不……宁……”
“小小年纪,还心神不宁?”申凌笑起来。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哥……他晚……上走,刚刚……”欧阳球球用另一只手呵着脸,可是依然很冷。
“哈哈,心灵感应啊?”申凌笑着说,有些揶揄的样子。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已经不在乎他了……不知道为什么……啊切!”欧阳球球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不要想太多啦!”申凌说,“你赶快挂了电话回宿舍去,别冻感冒了。”
“啊?”欧阳球球嘟起嘴,用纸巾揉着鼻子。
“听我的话!”申凌严厉起来。
“哦。”欧阳球球喏喏地说,“知……知道……,bye bye。”

三十五

又过了几天,欧阳球球终于从水深火热中熬出了头,这时天气也开始变得好起来,阳光明晃晃地照在F城上。
“哈哈,我考完了!我要回家了!”欧阳球球高兴地给申凌挂电话,“你呢?”
“幸福的孩子啊,”申凌的声音干燥而温暖,“我还要过两天呢。”
“那你可以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吗?”
“这个,不好吧……”申凌为难地说。
欧阳球球有些尴尬,笑着说:“哦,我知道啦!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女生给你打电话?”
“就算是吧,呵呵。”申凌说。
欧阳球球用右手拽着衣角,脸上挂着笑容,可是神色还是有些落寞。为什么他又不肯给自己家里的电话,也不跟自己要家里的电话呢?
“那好吧,我寒假可以打你呼机吗?”
“嗯,我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呼机漫游回家呢。”
“不管啦,我要是想起来就给你打啊!”欧阳球球大声地说,“嗯,就这样啦,我去收拾东西啦,bye bye!”
结束电话,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时,欧阳球球在铅笔盒里发现一片被揉成很小一团的纸。摊开,抹平,看到上面小小的字迹:“申凌是个好男孩,要好好把握。”
是那天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无聊地抓的阄,选项好像分别是:“耐心等待科科哥哥吧,会有好结果的”;“你们各自都会有各自的幸福,会慢慢忘记彼此”;“现在太小,不要考虑太多感情方面的事”;还有一个就是“申凌是个好男孩,要好好把握。”
从欧阳球球手心里跳出来的就是这个选项。
虽然她心里有些失望,还是叹息了一声把它放进铅笔盒里。
欧阳球球瞅着手中这枚小小的纸片,想起刚刚电话里申凌的唯唯诺诺,走到门边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去。

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欧阳球球有些莫名的怅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欧阳球球变得不再喜欢假期了,尤其是这样长长的假期。
离开F城变成一件令人痛苦的事,虽然F城本身并不值得多么的留恋。
申科回家后打电话给欧阳球球说,苏州的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三度,冷的快变成小狗蹦蹦了。“亏他想得出来,‘小狗蹦蹦’,还小猫跳跳呢。”欧阳球球自言自语地说,不禁笑了出来。
窗口的雾气又上来了,欧阳球球用小手指在上面画上一个笑脸,旁边标上“KK”,
盯着它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细细的水珠从字的边缘落下来。
车子经过长江大桥时,有人拉开窗户向外看,冷风飕地卷进来,让已经沉入梦乡的
欧阳球球浑身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啊,快到家了!
欧阳球球揉着睡着时磕疼的脑袋,长吁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很好,欧阳球球擦干净车窗,看到外面熟悉的连绵青山和潺潺溪流,以及不远处农舍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心里有温暖的感觉。

欧阳球球的老妈在欧阳球球下车时给她深情一拥之后很快恢复了本性:唠叨。
先是围绕着期末考试情况开始进行一番打探,很快就转到她的个人问题上:“欧阳球球,你还小,过了年才19岁,其实还只17,人家像你这么大的都还在读高中……

“好啦,你自己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我喜欢人家人家也不会喜欢上我啦。”
欧阳球球不耐烦地顶回去。
“其实也不是,主要是你太小了,妈妈怕你跟男生在一起会吃亏……”
“我哪有跟男生在一起?”
“好吧,比如那个什么哥哥……”欧阳球球的妈妈挎着欧阳球球的一个大包,依然絮絮叨叨。
欧阳球球有些愤怒,夺过她手中的包,说:“我就是喜欢人家又怎么样啦?都是你把我生的又丑又笨,所以人家都不会喜欢我!”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吗。”欧阳球球的妈妈又要从欧阳球球手里把包拿过来,
可是欧阳球球嘟着嘴把包拽得紧紧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看,我们好久没见啦,搬了新家了,又要过年了,你还这么不高兴?”
“是你惹我不高兴。”欧阳球球拉着哭腔说。
“好啦,不说了,回家吃饭去。”欧阳球球的妈妈笑着说,“要是我是你我就很高兴。”
“高兴什么?”
“家里装了电话了呀,以后就不用偷偷溜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了。”
“我什么时候偷偷溜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过了?”欧阳球球直着脖子反问。
“好好,你没有,你没有。”老妈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
欧阳球球这才抿着嘴露出一个得胜的笑容来。

第二天早上,欧阳球球刚刚起床,老妈又故态复萌了:“欧阳球球,这次期末考试
感觉怎么样啊?”
“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没感觉。”欧阳球球边洗脸边说。
“那你估计这次还能拿特等奖吗?”老妈小心翼翼地问。
“我干嘛一定要拿特等奖?”欧阳球球洗完脸,坐到桌边往嘴里扒着已经有点凉的饭。
“可是你上次就拿了特等啊,这次难道退步了吗?”
“谁说上次拿了特等这次就一定要拿特等啊?难道一个人考了第一就永远趴在第一上不下来啦?那像你这么说,我这次要是拿三等我还不活了呢?”欧阳球球愤怒地嚷嚷。
“你不要总是这么容易激动,妈妈是说,人总是要追求上进的吗。比如你小姐……”
“她是她,我是我!”欧阳球球搁下筷子,“我干嘛要拿特等奖?我跟你说啊,我
这次肯定拿不到特等奖。我不仅拿不到特等奖,我四级还考的很差呢!难道要我去死啊?我本来就笨吗,又笨又丑,所以连考大学也只能考上Y大,所以人家都看不
上我。说真的我还真不想活了呢。”
说着说着,欧阳球球就哭了起来,老妈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欧阳球球哭了一会儿,走到房间去,把门关上,给申凌的呼机留言:“你可以给我回个电话吗?”守了好一会儿,电话却依然没有动静,于是欧阳球球只好讪讪地开了房门,继续吃饭。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妈妈只是随便问问。”欧阳球球的妈妈看欧阳球球的情绪有些缓解,忙解释说。
欧阳球球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作为应答。
“刚刚给谁打传呼了?”老妈柔声细语地问,“怎么人家不回你电话。”
“给申凌的,我本来就没指望他回。”欧阳球球沮丧地说,“也许人家正忙呢,再说了,又是长途,他没有电话卡也回不了。”
“哦。这个申凌又是谁啊,没听你说过。”
“一个很厉害的人哦。”欧阳球球迅速地扒完最后一口饭,眉飞色舞地将申凌的事迹零零总总描绘了一番,好像前面的坏情绪已经完全地烟消云散了。


 
 


竹心
作者:szlucifer
来源:未名空间

三十一 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

晚饭的时候竹心在餐厅看见了方蕊. 她本想主动上前去跟方蕊打声招呼, 但看见方蕊的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和方蕊有说有笑, 当下猜到可能这就是司敬提到的方蕊的某个网友, 于是端着饭盒悄悄走开了.

往寝室走的路上, 竹心在报栏前停留了一会儿. 她最爱看的是中国青年报. 难得这天报栏前人不多,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读新闻, 忽然 “嘿”一声,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竹心回头一看, 又惊又喜: 竟然是方蕊!
“我收到你的e-mail了. ” 方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是我自己太小心眼. ”
竹心笑了: “你不生气了? ”
方蕊也笑, 一只胳膊揽住竹心的肩: “咱一个寝室的, 还能有隔夜仇?”
竹心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方蕊的胳膊在竹心肩上停留了一会儿, 终于自觉的收了回去: “这要是在美国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俩倾向有问题呢. ”
竹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事没事, 咱这不是在中国嘛. ”
方蕊凑近竹心的耳朵: “可是在这里我会成为千夫所指啊! 霸占一个良家MM, 天理难容啊!”
竹心边笑边摇头: 跟方蕊在一起想不笑都难.

可是方蕊一脸严肃: “来来来. 问你件事. 你有没有收到什么重要的e-mail? ”
竹心有些吃惊. 她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段晓宁来信的事情呢. 方蕊难道这么神通广大?

看着竹心惊讶的表情, 方蕊的脸上写满了坏笑: “哈哈哈. 你一定纳闷我为什么会知道吧? ”
竹心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啊, 赵文辉是我的老乡. ”
竹心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方蕊说的是这件事.
“你的老乡?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
“不会吧. 我都提过N回了. 就是那个数学天才啊.”
“噢 ----” 竹心恍然大悟. 方蕊确实提起过这个人很多次, 但是从来都没有说到他的名字. 他的代称就是数学天才.
“怎么样怎么样? 你有没有兴趣见他啊? ” 方蕊抑止不住的兴奋.竹心没吭声.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段晓宁的影子刚刚从视野里淡去, 就出现了一个颜少炀; 好不容易慢慢把颜少炀从记忆里抹去, 段晓宁的两封e-mail又掀起了她心头的波澜. 偏偏这个时候, 还有个方蕊的老乡跳出来捣乱.见竹心没反应, 方蕊急了: “我这老乡, 除了人木讷点, 什么都好. 现在上哪里去找这么老实的才子? 他都暗恋你一年多了. 求你了竹心, 就当是看我的面子吧.”
竹心还是没有说话.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方蕊摇了摇竹心的手臂: “竹心, 看在我的面子上, 行不? 你就走过去跟他说几句话总可以吧? ”
竹心实在拗不过, 只好说: “好好好. 我去. 我去还不行嘛. ”
方蕊高兴得立刻就蹦了起来.

星期五的晚上寝室里总是异常安静. 李津晶总喜欢拖着钱飞去逛街, 用方蕊的话来说, 他们俩就是免费压路机, 为这座城市的养路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以前司敬也会和唐志宇在校园里走走, 但两人分手后司敬说: “人争一口气, 佛争一炷香. 我偏要靠自己的本事出国留学, 混的比他强. ” 于是她把全副精力放到了学习上, 成天上自习, 背单词, 为申请出国做准备.而对方蕊来说, 每个周五的晚上是雷打不动的娱乐活动时间, 不是去K歌,或是去跳舞, 要不就在某个寝室打扑克, 不到熄灯前都见不到人影.

结果就是10点半了, 寝室里还只有竹心一个人. 对竹心来说, 这未必是件坏事. 现在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让她能够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 段晓宁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耳畔反复回响: “我很想看看现在的你, 有没有变. ”
一年过去了. 我到底有没有变? 竹心问自己.

站在门背后的穿衣镜前, 竹心打量着自己. 平时她很少留意自己的打扮, 只要穿的干净整齐就好, 而且从来都不施脂粉, 素面朝天. 镜子里她的面容和一年前相比, 并没有什么改变: 光洁的前额, 清秀的眉眼, 小小的嘴巴, 鼻子一侧有颗痣. 头发齐齐朝后拢成一个马尾, 用一根天蓝色的头绳束好. 上身穿着一件妈妈织的浅黄色毛线背心, 里面是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棉布衬衫, 下面则是一条白色的水洗棉休闲裤, 脚上白色运动鞋, 白色棉袜.没有发饰, 没有耳环, 没有项链. 浑身上下除了妈妈给的一块日夜不离身的玉佩, 没有任何装饰品. 一切看上去都和去年的她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但是真的没有区别吗? 我的内心呢? 竹心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忽然一阵伤感. 闭上眼睛,她想在脑海中勾勒出段晓宁的模样, 但他的影像却是那样模糊, 好像对着一台焦距没有调好的照相机. 曾经那样清晰的他温暖的笑容, 他额前微卷的头发, 他修长的手指, 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淡忘? 也许真的过往就是过往, 逝去的就已经逝去了.
那么颜少炀呢? 关于他的记忆, 是不是也都已经蒙上了灰尘? 他像一阵风闯进了竹心的生活, 又谜一样的消失了. 对于感情, 竹心只有那点少的可怜的经验; 而颜少炀就是一个奇异的变数, 远远超过了她能理解和接纳的值域. 竹心叹了口气,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 或许, 是该收拾东西向前走的时候了.

三十二 旧貌换新颜

周六的下午六点. 竹心坐在寝室的纱窗前安静的看英文小说. 最近她迷上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悬念系列, 虽然一本《孤岛十命》就足以让她晚上恶梦连连, 她还是不忍释手. 正聚精会神时只听 “砰”的一声巨响, 门被一脚踹开了. 竹心吓得差点没叫出来. 一看是方蕊, 她一颗心才落了地.

方蕊显然是刚刚购物回来, 提着一堆袋子, 难怪都腾不出手来开门. 竹心赶紧上去帮忙接过几个袋子, 说: “下次别踹门啦, 你在外面叫一声我就来开啊. ” 方蕊摇摇头: “那多麻烦. 看我佛山无影脚! ” 她一抬腿, 嘴里配 “哐” 的一声, 然后对竹心说: “看, 门就应声而开! ” 竹心只好无奈的笑笑.

帮方蕊把东西放好, 竹心又回到窗前, 把小说给捧上了. 方蕊一脸纳闷: “竹心, 你怎么还不去收拾收拾? ”
竹心则一脸茫然: “收拾什么? ”
方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收拾一下你自个儿啊! 你不是晚上要去见我老乡嘛. 你该不是阳奉阴违, 哄我开心吧. ”
“不会不会. 我答应去就肯定会去的. ” 竹心有点尴尬, 继续低头看书.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小说? 赶紧打扮打扮啊. 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吧. ” 方蕊不依不饶.

竹心有点懵: “为什么不能啊? ”
方蕊做晕倒状: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至少得化个淡妆吧, 对人家起码的尊重. 还有, 别穿你那些休闲装, 看上去一点身材也没有. ”
“不是我不负责任, 我根本就不会化妆. 上课我也不化妆, 可不代表我不尊重老师啊. ”
竹心冲方蕊做了个鬼脸.
“别转移话题啊你. ” 方蕊根本不吃竹心那套.
“那你说怎么办吧? 化妆我不会; 除了休闲装我也不知道穿什么. ” 竹心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方蕊 “嘿嘿” 笑了: “还是我神机妙算. 过来小丫头, 看看我都给你准备了些什么. ”说完就开始把她买回来的东西从各式各样的袋子里往外掏.
这回竹心真的傻眼了.
“竹心我跟你说, 人靠打扮马靠鞍. 呵呵, 相信我没错的. 一会儿包管你脱胎换骨, 旧貌换新颜! ” 方蕊自顾自说个不停.
“求你了方蕊. 我又不是去相亲. ” 竹心哭笑不得.
“不行不行. 你这次出去可代表了我们寝室的形象. 你不顾自己可不能不顾我的面子吧.”
“我就是冲着你的面子才去的啊. 再说他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我. ” 竹心本来想说: “他看不上我才好呢, 省得麻烦. ” 可是看着方蕊认真的样子, 忍住了.
“那不一样. 今天是你们俩第一次正式见面. ” 她走到竹心的衣柜前: “来来, 打开了我们看看有什么可以穿的. ”
竹心无可奈何的把小说放下了.

一个小时之后, 竹心再站到穿衣镜前,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我吗? 一件浅蓝色的针织无袖高领衫, 配上米白色的及膝百褶裙, 一双淡紫色的凉鞋, 看上去清纯淡雅. 这些衣服都是爸爸给买的, 不知为什么竹心平时几乎从来没有穿过. 尤其是那双鞋子,因为有一点跟, 竹心第一眼就给判了无期徒刑, 一直关在鞋盒子里.

她的马尾辫被方蕊断然否决了. 取而代之的是方蕊刚买回来的一个银色蝴蝶结状发卡, 将两鬓的头发拢到脑后. 其余的头发则随意的散落在肩上. 手腕上戴了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 唯一让方蕊觉得遗憾的是竹心坚持不肯上妆, 仅仅描了眉了事. 但即便如此效果已经不
同凡响了.“今年港姐的夺冠热门, 1号萧竹心小姐! 大家欢迎! ” 方蕊拿腔拿调的说.竹心对着方蕊苦笑笑: “穿这双鞋我走不了路了. ”
方蕊根本不理会, 递过来刚买的米白色手包: “背上这个, 准备出门啦. ”
不等竹心答话, 她拽上竹心出去, 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我护送你过去. 你现在这么漂亮, 万一路上被人劫走了, 我怎么跟我老乡交代. ”

三十三 误会

跟着方蕊走出了女生楼, 竹心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 一把抓住门口拴自行车的铁架子, 不肯挪动脚步.
方蕊气得直跺脚: “临阵脱逃你! ”
竹心眼里满是哀求: “方蕊…”
方蕊气乎乎的转身就走: “算了算了! 我还得去跟我老乡说一声, 总不能让人家在那里傻等! ”
盯着方蕊的背影, 竹心长叹了口气. 她并不想惹恼方蕊, 但这件事她实在做不到. 爱情的出现, 应该是自然的, 就像和段晓宁的相遇, 和颜少炀的相识, 没有事先的约定, 也没有熟人的安排.
也许自己真的是有些钻牛角尖. 竹心想.
“赵文辉, 对不起. ” 她在心里说.

竹心没有回寝室, 而是直接去了系机房, 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找到了段晓宁的第二封信.
这次她成功的打开了附件里的照片.
一片蔚蓝色的海在竹心的眼前舒展开来. 远处的背景里有悉尼歌剧院, 别样的飞檐翘角.
段晓宁穿着一件白色的T-shirt, 上面印的英文看不太清.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暖, 那样和煦.额前那微蜷的头发, 现在似乎用定型胶竖起来了, 不过依然很可爱.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 肤色略微有些黑, 穿的浅蓝色吊带上装和超短裙, 长长的直发被海风吹起, 笑容灿烂, 青春逼人.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挽着他的胳膊?
竹心突然觉得不能呼吸.

“上个周末我和同学一起去了一趟悉尼. 给你看一张照片”. 信中是有这么一句
.
“同学”. 真的只是同学吗? 异性的同学合影会挽着胳膊吗?
为什么男生都爱玩这种暧昧游戏呢?
竹心黯然的关掉了这张照片. 她没有给段晓宁回信.

一路竹心都走得跌跌撞撞, 不知是因为脚上的高跟鞋还是眼前反复出现的那张照片. 回到寝室, 没有一个人在, 黑漆漆的房间静的吓人.
竹心忽然觉得有泪水涌上眼眶.
许久以来, 她都是那么坚强.
和段晓宁的分离, 和颜少炀的决裂, 她都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 她总是在抚慰别人的伤痕, 倾听别人的苦衷, 烦恼别人的烦恼, 快乐别人的快乐.
但是这个时候, 她迫切的希望, 有一个人可以聆听她的诉说, 有一双手可以给她温暖, 有一个宽厚的肩膀可以让她依靠.
但是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没有开灯, 孤单的坐在窗前, 寂静地听自己的呼吸.

这时寝室的电话响了. 自从大家各自有手机了之后, 电话的利用率就急遽下降. 这电话铃声居然显得有些陌生.
“喂? 请问您找哪位?”
“你好. 我是方蕊的朋友. 她有点喝醉了, 我正送她回来. 你们能不能派个人到女生楼下来接? 大概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 ”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
“噢, 好. 马上就来. ”
放下听筒, 竹心做了个深呼吸: 自己的烦恼看来还是得抛到一边了.

两分钟后楼前停下了一辆计程车. 一个男生半抱着方蕊从后座钻出来. 方蕊的头发遮住了
半边脸, 醉的像一团泥巴, 根本走不稳. 竹心赶紧迎上前去.
那男生看见竹心, 愣了一愣.
竹心也认出他来了. 有一天在餐厅碰见过他和方蕊在一起. 那个网友.
竹心心里一沉: 这么晚了, 喝得烂醉如泥, 被一个网友送回来?
那男生看着竹心, 紧张的说: “你好.”
竹心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这像是一个男子汉的所为吗? 真的关心方蕊能由着她
喝这么多? 说不定方蕊是他灌醉的也没准.
她扶起方蕊, 头也不回的就朝女生楼里走.
喝醉了的方蕊怎么这么沉呢. 竹心觉得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倒在自己身上.
“你一个人扶的动吗? ” 那男生在背后问.
“可以.” 竹心在牙缝里说.

三十四 真相

方蕊一直在睡, 直到中午竹心从自习教室回来.
“回来啦? ” 方蕊懒洋洋的靠在床头, 脚悬在床边.
“哟, 醒了? ” 竹心看着方蕊明显浮肿的眼睛, 忍不住说: “昨天干吗喝那么多? ”
“别提了.” 方蕊哭丧着脸: “见到的网友一个不如一个.”
“那也没有必要摧残自己啊!”
“我本来只是想麻醉自己而已. ” 方蕊苦笑.
桌子上有几听啤酒, 她递过一听给竹心: “尝尝? ”
竹心摇摇头: “你还喝? ”
方蕊咕咚咕咚开始往嘴里倒: “没事, 你放心好了.”
竹心气不打一处来: “没事? 那你昨天怎么醉成那样被人家送回来? ”
方蕊却不恼, 乐呵呵的看着竹心: “你知道那人是谁? 赵-文-辉! ”
竹心愣住了.
“哈哈. 你不是不愿意见他吗? 这还不是见到了? ”
竹心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别生气啊. 我不是有意的. 当时喝高了, 没留神就拨了他的号码. 不过幸亏他来接我,否则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竹心一时无话. 现在想起头一天晚上对赵文辉的态度, 实在是有些无礼. 原来误会了他.
“我还以为他是你的网友呢. ” 竹心有点尴尬的说.
方蕊笑了: “我倒希望是. 要是我见的网友里面哪一个有他的一半, 我也就不这么郁闷了. ”
竹心也笑了: “来. 说说看. ”
“上次碰到那个, 都有家有口三十几岁的人了, 居然还敢叫自己 ‘江湖上最后一个小生’! 真他妈的倒胃口. ”
竹心有点想笑.
“另一个更离谱. 一见面就告诉我他是XX大学的. 我一听, 这不我们学校的吗? 再问问他是哪个系哪一级, 嘿, 居然是我们同班同学啊. 当时我就说, 咦, 可巧! 不过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结果人家吞吞吐吐了半天告诉我说他是成教院的. ”
这回轮到竹心犯傻了. 她并不相信网络情缘, 但也没有想到居然不可靠到这种程度.
“难道就没有一个不撒谎的? ”
“有! 今天这个上来就掏出学生证给我看. 我心想, 不就是X大的嘛, 显摆什么呢. 本来我还不想说我是XX大学的, 当时不服气, 就给说出来了. 谁知道人家还找我要学生证看.谁没事出门都带着学生证啊? 结果人家看我那眼神, 真把我当骗子了! 什么世道! ”劈里啪啦发完牢骚, 方蕊叹了口气: “竹心, 这世界上还有谁可以相信啊? ”竹心默然. 在沉默中她轻轻拍了拍方蕊的肩膀.
“竹心, 陪我出去走走吧.”

竹心有点担心: 她还从没见过方蕊情绪这么低落.
两人走到人工湖边. 这里的小树林中有些长椅, 是校园情侣们最爱光顾的地方.
一对情侣在方蕊的虎视眈眈下落荒而逃.
竹心牵牵方蕊的衣角: “方蕊, 我们吓到人家了. ”
方蕊打了个酒嗝: “怕, 怕什么. 他们走了, 我们就有椅子坐了. ”
竹心忐忑不安的跟在方蕊后面.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方蕊带回寝室. 这个家伙总以为
自己酒量不错, 但实际上一喝就倒.

“竹心, 我被曹军甩了.” 方蕊呆呆的看着前方黑洞洞的树丛.
竹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方蕊终于肯说出这件事了, 也许是个好的预兆.
“你早就知道了吧? ” 方蕊扯了扯嘴角, 有点自嘲的笑.
“没有. 不过既然你去见网友, 我猜你们是分手了. ” 竹心老老实实的回答.
“不是分手. 是他甩了我.” 方蕊强调. “记得吗? 去年寒假我去看他. ”
“记得. ” 你还向我借了两百块钱呢.
这后面一句竹心没有说.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找了个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的小女生. 就因为他那几句破诗. ” 方蕊又开始自嘲的笑. “走的时候我跟他说, 曹军,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个社会诗人有几个混的好的? 杀人的杀人, 自杀的自杀. 他气的脸都青了. 哈哈哈…” 方蕊开始大声的笑. 笑声中拖着哭腔, 渐渐变成了呜咽.
竹心让方蕊靠在自己肩上, 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哭了. 别哭, 啊. ”
“五年了, 我们从高一就开始了啊!” 方蕊含糊不清的哭着说: “就这么结束了. ”
竹心仍旧轻轻拍着方蕊. 她的肩膀已经很累了, 但她还是让方蕊靠着.
“竹心, 你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 ” 方蕊喃喃的说.
这天方蕊是第二次提这个问题了.
竹心想了想, 认真的答道: “方蕊, 不要这么悲观. 首先你要想到爸爸妈妈. 他们是我们
最亲近的人, 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弃我们. ”
方蕊没有作声.
“而且, 还有我呢. ” 竹心更认真的说道.
“竹心, 你是个好女孩. ” 方蕊突然坐直了, 定定的盯着竹心.
“为什么? ”
“如果你当时不离开颜少炀, 估计他的女朋友现在就和我一样. ”
竹心的心骤然一沉.

三十五 十九岁的单车

尽管赵文辉再三推辞, 方蕊还是坚持要请他吃顿饭以示谢意. 她快要出门的时候, 竹心叫住了她: “麻烦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那天他送你回来的时候, 我还当他是你的网友.”
方蕊忍不住想笑: “So? ”
“So我以为是他把你灌醉的啊. 我当时脸色就很难看. ”
方蕊笑的花枝乱颤: “你觉得他长得像个坏人吗? ”
这倒没有. 说实话竹心已经想不起来赵文辉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晚上竹心回到寝室, 发现桌子上躺着张电影票.
还没来得及张口问, 方蕊发话了: “我老乡托我带给你的. 这个周六演唱会的票.”
竹心定睛一看, 果然是演唱会, 地点还是小礼堂.
又没等她发问, 方蕊说: “唉, 真是没天理. 我请他吃饭, 他什么也没表示; 你只是说了
句对不起, 他就感激涕零. 天可怜见, 这句对不起还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
听了这番话, 竹心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竹心, 你可别把我老乡当成了那种死皮赖脸的男生. 他是真的喜欢你才会这样做的. 如
果你不能接受他, OK, 当面跟他说一声, 他根本不会纠缠你. ”
竹心想: 这个男生倒也干脆.
她对方蕊笑了笑: “好, 我去. ”
“真的? 这回不许反悔了啊. ” 方蕊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竹心.
竹心对方蕊打了个OK的手势.

星期六的下午, 方蕊又给竹心穿上了那套 “港姐”装, 亲自 “护送” 竹心下楼.穿着那双高跟鞋, 竹心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边走边想:幸亏方蕊要一起来, 否则楼下那么多男生, 她怕是认不出哪一个是赵文辉. 除了记得他高高瘦瘦, 戴副眼镜, 真的什么印象也没有了.这天赵文辉穿了件短袖的格子衬衫, 里面是件白色T-shirt. 灰色的休闲长裤, 黑色的运动鞋. 他理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平头.站在两人中间, 方蕊俏皮的说: “赵文辉, 我把竹心带来啦. 怎么谢我? ” 说完眨眨眼睛, 一溜烟跑掉了. 剩下竹心和赵文辉两人面对面站着.赵文辉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 要不我们慢慢走过去? ”
竹心点点头. 两个人半天都没有话说, 空气沉闷的像是灌了铅.
竹心忽然觉得自己很傻.

半晌, 赵文辉终于打破了沉默: “给你听这个. ” 然后递给竹心一个CD机.这倒有点出乎意料.
竹心塞好耳机, 熟悉的旋律飘来:

“疲倦的背包它不问我是否寂寥 / 无奈的手表孤单的走过每一秒 / 阳光静悄悄 街上有
人拥抱 我听得到/ 没有人知道/ 口袋里我藏着你的味道

想见你/ 没有你/ 城市再炫也没意义/ 热闹的/ 全都是你的幻影
想见你/ 心太急/ 黄昏拥挤的人群里/ 多希望/ 下一秒就见到你

天虽然很高 思念像云笼罩 我很低潮/ 我所有沉默 如果你看得到 给我拥抱/ 微风轻轻飘
寂寞在笑声里默默喧闹/ 只有我知道/ 不需要再寻找 谁的依靠

想见你/ 没有你/ 每天生活只剩呼吸/ 闭上眼/ 晃动的全都是你
想见你/ 我的心/ 其实从来不曾离去/ 这一生/ 只想和你在一起

想见你/ 没有你/ 每天生活只剩呼吸/ 闭上眼/ 晃动的全都是你
想见你/ 我的心/ 其实从来不曾离去/ 全世界/ 最重要的就是你 …”

对, 是无印良品的《想见你》. 无印良品曾是竹心最钟爱的一个演唱组合, 因为他们的歌里, 他们的MTV里, 记录了竹心最向往的爱情, 单纯透明的爱情. 而他们的所有歌曲中,她最爱的就是这首《想见你》.

奇怪的是, 赵文辉怎么会知道? 竹心不记得她跟方蕊提起过.竹心把CD暂停了, 问道: “你也很喜欢这首歌? ”
赵文辉笑了, 对竹心做了个手势: “继续听, 继续听. ”
竹心很好奇. 打开CD, 歌曲结束, 一阵寂静, 又一阵嘈杂, 像听电台时信号不好时的 “呲拉呲拉”. 接着是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希望你也喜欢.”停顿了一下, 这个声音又说: “它所说的, 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 想见你. ”
竹心的头 “嗡”的一下: 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真傻.斜眼偷偷看看赵文辉, 他的脸很红, 又竭力装作镇静的表情.
他的羞涩让竹心忽然觉得他有那么点可爱.
竹心把CD机递还给赵文辉, 轻轻说: “谢谢.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
赵文辉的脸上划过一丝欣喜: “真的? 那你还喜欢哪些歌? ”
“无印良品几乎所有的歌我都很喜欢. ”
“我也很喜欢他们的歌. 很纯净, 很透明的声线. ” 赵文辉说.
对, 就是这个词. 纯净. 竹心想.奇怪, 他怎么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也许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成天研究数论或者微分几何的呆子.

居然还没有走到小礼堂. 而竹心的脚已经疼的不行了.
“怎么了? ” 赵文辉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竹心能看出来他不是装的, 因为这关切里还有紧张.
“我的鞋子. ” 竹心有点不好意思, “跟有点高.”
“那怎么办? ” 赵文辉很着急. “这样吧,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
竹心正要开口, 他已经迈步了: “没事没事. 我们楼离这里很近. ”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狂奔而去. 留竹心一个人站在那里, 愣愣的.
五分钟之后赵文辉回来了, 蹬一辆车, 唰的在竹心面前停下.
他的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你没着急吧. ”
竹心摇摇头, 递过去一张纸巾: “擦擦汗吧. ”
赵文辉接过去, 憨憨的对竹心笑了笑, 指了指车后座: “我骑车带你过去. ”
竹心点点头, 准备等赵文辉把车蹬出去, 她可以跳到后座上.
可是赵文辉停在原地.
竹心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动呀? ”
“你还没坐下啊. ”
“我先坐下你就不容易起动了. ”
“没关系. ” 赵文辉笑了笑: “你穿双高跟鞋, 又穿的是裙子. ” 他留了些什么没说,顿了一下: “还是你先坐上车吧.”
他还挺细心的. 竹心暗想.

坐在后座上, 竹心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以前坐爸爸的28永久, 竹心总习惯抱住一手抱住
爸爸. 后来坐爸爸的摩托车, 则是双手搂住他的腰. 可是现在她只能把手放在自己两侧.
幸亏赵文辉骑的不快.

初夏的晚风微微拂过竹心的头发, 也吹得赵文辉的衣摆轻轻的飘. 空气里有种淡淡的青草香. 后来竹心常常回忆起这个美好的片断: 19岁的初夏, 19岁的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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